名家縱論/陳長文:年輕世代的小確幸
2015-07-12 02:29:12 聯合報 陳長文

台灣高校媒體團日前參訪901工作室,了解年輕人如何在大陸創業。 聯合報資料照片/記者苗君平攝影
分享喜歡和年輕人聊天。有時也會和來自對岸的年輕朋友交換意見。有一次,一位不到卅歲,事業剛起步的創業家,聊著聊著,他提到了一個很「典型」的問題,聽說台灣現在的年輕人崇尚「小確幸」,比較缺乏大目標,他問我是這樣嗎?為什麼會這樣?
這其實也是我一直在思索的問題。

首先,這個問題的「前提」或者說「定義」不一定正確,一來,並不是年輕人都缺乏大目標,只是他們定義的大目標,可能和上一代不相同。

不久前,理律文教基金會舉辦「實驗教育三法」座談會。我當主持人,收穫很多、感觸也很大。在台上,除了我和誠致教育基金會方新舟董事長,還有二位年輕與談人,一位是均一教育平台執行長呂冠緯,一位是Teach for Taiwan的組長施惠文。二個年輕人都看到了台灣教育體制似愈來愈難適應未來社會趨勢。前者從科技工具與基礎設施改革的行動切入台灣的教育工作,後者則是從美國的Teach for America引進教育的新觀念與師資養成的新方法,而且頗有所成。

這和部分上一代「經濟有成,再投身公益」的邏輯,大不相同。對他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大目標」,不想等也不必等,即知即行,以無畏精神,追求超越個人,能夠改變世界的「大目標」。

我還和其他的年輕人聊過這問題,他們也點出另一個觀點。

一位年輕朋友說:「我們沒有放棄『成就大事業』的大夢想,但向著這個大夢想前進同時,也不放棄維持『小確幸』的生活。」

不像許多上一代或上上一代,常為了所謂「未來夢想」,在當下「委曲求全」,那個「刻苦年代」已過去。許多年輕世代想要在維持有品質、有尊嚴生活的同時,朝著大夢想前進。其實,這觀念並不陌生,早在十幾、二十年前,就開始有「活在當下」的價值觀出現,這也是另一種小確幸邏輯。

只是這種大目標與小確幸同步化的人生哲學,由於「大目標」還沒有實現,還屬於「未來式」,所以從「外觀」看,人們無法看到「大目標」的終局結果,只能暫時看到小確幸的現在式,就會忽略年輕世代內心並沒有放棄的大追尋,把現在沒有看見的大目標,當成不存在。

當然,以筆者世代邏輯,對這樣想法,還是會有困惑,「今天滴落土壤的汗水,將是明日收割的果實」,這一直是我們這一代比較主流的人生哲學。所以,也難免困惑,「樂在當下」如何與「未來收割」同存同有?轉念一想,你也可以說,這需要更大的能力、智慧甚至勇氣吧!如果真要用長一輩的口吻,嘮叨一句,我會說「樂在當下」如果可以更廣義,把「犧牲也當成享受」,多一點對辛苦的忍受,視為人生的成長之樂。那麼也許「當下」與「未來」的兼及性會更高。

最後一種觀點,則有些無奈,卻也是不分上一代、這一代或下一代,我們要共同面對的問題。那就是「年輕世代」機會變少問題,這也使得年輕世代奮鬥的動力感降低。

就以兩岸年輕人為例,那位充滿自信的大陸創業家,他所處的大陸經濟正在崛起,雖然競爭一樣激烈、奮鬥也十分艱辛,但是大體上「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機遇與可能性,相對較高。

但在台灣,經濟發展進入高原期,成熟且穩定的背後,意謂著上一代「白手起家」時代,就算不能說完全過去,至少難度增加。「一分耕耘,可能只能有半分收穫」,這對年輕世代來說,物質生活也許較上一代優渥,但要獲取職涯上的成功,卻相對更不容易。這也當然會回過頭來,加重了所謂「小確幸」的追求。因為,「未來難期」的結果,就只能「活在當下」。

但這一點,不能完全歸咎於年輕世代,以草莓族、好逸惡勞批評他們不盡公允,我認為,這是所有世代的集體課題,特別是在宏觀面,那涉及體制的改革,是世代正義與世代公平的問題。但若回到微觀面,對年輕世代來說,希望體制改革的同時,面對更大的挑戰,個人能做的還是「更努力」。呂冠緯或施惠文這些年輕人的大目標追求之路,值得參考。

(作者為終身志工;本周專欄由公益信託星雲大師教育基金與聯合報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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