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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有動員戡亂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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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16 03:11聯合報 王健壯（世新大學客座教授）


蔡英文總統宣傳「解嚴30」活動。 報系資料照
蔡英文總統宣傳「解嚴30」活動。 報系資料照
法律是政治的溫度計。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自廿五年前制定後，迄今共修法過十七次，而每一次修法，都可視為當時兩岸關係好壞與緊弛的溫度計。

行政院這次修法的重點包括：其一，將退離職人員列管期由原則三年，改為至少三年；其二，新增條文規範退離職政務人員與中將以上軍職人員，不得參加中國領導人主持的活動，不得有妨害國家尊嚴之行為；其三，違法而領月退者，情節重大者可剝奪全數退俸，非領月退者，可罰鍰廿萬至五百萬不等。

在正常民主國家，凡是涉及人民表意自由的法律，其中有關限制性的規定，通常在立法初期最為嚴格，其後每次修法則逐步放寬，甚至到最後廢除終止，很少有法律是愈修愈嚴，嚴到與法律的立法意旨已大不相同；但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卻是這種愈修法愈嚴、愈修法離民主價值愈遠的例證。

蔡政府這次修法動機，來自兩個事件，一是前任故宮院長自行縮短赴陸管制期限；二是十幾位退將在中國參加由習近平主持的孫中山誕辰一五○周年活動，其中涉及向中國國旗與國歌行禮與唱頌等問題。

就是這兩件僅具個案性意義的事件，最後導致了兩岸條例的重大修正。但問題是，自兩岸開放互通以來，類似個案是否已經多到必須修法，否則不足以管制的程度？而且，類似個案是否已嚴重到造成對國家安全的重大負面影響，不修法則國安將蕩然無存？答案都可想而知。

自李登輝於一九九一年宣布結束動員戡亂時期後，即代表台灣已單方面中止內戰狀態，中華人民共和國已非敵國。但何以聽非敵國的美日國歌、向星條旗與太陽旗行注目禮無罪，聽非敵國的中國國歌、向五星旗行注目禮卻有罪，而且罪大惡極到連退休俸也要被全數剝奪？可見，蔡政府的管制思維仍是動員戡亂思維，仍然視中國為敵國。

而且，任何台灣民眾愛聽不愛聽哪國國歌，愛向不愛向哪國國旗致敬，都屬於表意自由的範圍，這是憲法保障他們的基本權利，政府限制或剝奪他們這項權利，就是限縮或剝奪他們的表意自由，當然有違憲之嫌。

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言論或表意，並無好壞、對錯或正確不正確的區別，政治正確的言論要保障，政治不正確的言論更應保障。換句話說，主張台獨的表意要維護，主張統一的表意也要維護，曾經經歷過廢修刑法一百條那段歷史的那些人，怎麼可能會對兩岸條例限縮人民表意自由權利竟然無動於衷？

更何況，人民的財產權也受到憲法保障。但修法後的兩岸關係條例，卻規定由相關行政機關所組成的一個審查會，即有權認定當事人是否違法，是否應被罰鍰，或者應被剝奪全數之退休俸。退將言行再怎麼不堪入目入耳，一則屬於他的表意自由，再則與他工作終身所得的財產何關？祇因言行不當即被剝奪退職後賴以為生的退休俸，這是民主國所應為當為之事嗎？行政機關即有權剝奪人民財產，完全違背法官保留原則，這難道也是法治國應為當為之事？

兩岸關係緊張乃是事實，蔡政府緊縮兩岸政策也在情理之中，但對個案的緊縮不能無限擴張至通案，通案的緊縮也不能限縮或剝奪人民應有的憲法權利，否則，與動員戡亂的國民黨何異？與囚禁劉曉波至死方休的共產黨何異？

（作者為世新大學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