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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路／另一種「特殊性關係」
2015-09-21 01:42:19 聯合報 平路
波卡爭議至今，一波波高潮迭起，政治上株連甚廣。聽到那句「特殊性關係」，更引來柯P在公開場合中前所未見的暴怒。

先從事情的始末說起。戴季全說出「發行波卡是照顧男性同胞的權益」，打開潘朵拉的盒子。戴季全把男性看做有同樣嗜慾的整體，潛台詞是既為男性同胞，就對波多野結衣有興趣，就會認為這樣的圖片超級養眼。

事實也證明戴季全是對的，舉證以這張悠遊卡預購時四小時電話完售的數據，再佐證以暗槓三千張公關卡的需要及某議員「嘴巴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說法，至此殆無疑義，波多野結衣是秒殺神器，是所有男性公認的女神。

應該說在外顯行為上，沒有男性願意表態說不喜歡波多野結衣，沒人會告白這樣的臉孔或身材不是自己的菜、宣稱這位魔鬼／天使混合體的女優並非自己性幻想的首選。如果不從眾，似乎就落了單，代表不夠Man，代表自己欠缺雄性氣概。

換句話說，對A片女優表現的狂熱，更像識別證，像一張入會許可，類似「異性戀霸權」的bonding儀式，由此確認本身是有正常反應的「正常」男人。這男性同胞的「共同基因」曾經「塑形」成長過程中的小男孩，起疑的時刻更需要強制表態，不符此標準則遭受霸凌。心理上留下陰影，男生動輒擔心、甚至恐懼本身是潛在的同志，必須用最嚴峻、決絕、甚至暴烈的手段，徹底斬斷這類曖昧的連接或聯想。而這「恐同」的潛意識，與柯P在議會大怒，聽到「特殊性關係」就握拳搥桌，在眾人按壓下才沒有暴衝的一幕，實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媒體上說，從此知道了柯P的底線在哪裡。就算是政治素人，已經進了熱廚房，面對各種詆毀、謾罵或栽贓本是常態，柯P也一向應付得很不錯。為什麼聽到那句「特殊性關係」就通盤破功，為什麼這一關偏是他情緒管理的底線？

被擬想成「同志」意味著什麼？是否勾連起每位男性潛意識裡失去陽剛氣質而被逐出「正常」群體的恐懼；銅板的另一面，面對波多野結衣的女體，為什麼必須覺得她可欲？否則太危險，會不會露出疑點，那可是有悖於「正常男性」的不正常反應。

換句話說，戴季全的造福男性集體說與柯P被「特殊性關係」激得暴怒，兩件事互為表裡；對女優的色心與恐同心，其實是一回事。

角色異位，把男性同胞換成女性同胞來演繹，就會更加清晰。

譬如戴季全曾說，他身為男性，只是優先照顧男性的權益，接下去，如果比照辦理，有心「照顧女性同胞的權益」，大概一時也提不出如同波多野結衣這樣適任的男優人選。女生從小處於邊緣位置，對慾望與感情的認知比較多元，不是1不是0，而是在性別的虛實光譜間自然流動，究竟哪一樣的身體才是可欲對象？到底哪一種形象的男人叫性感？一百位女性大概有一百零一種看法！

銅板另一面，女性亦不具有男性身上這碰不得的「恐同」症候。舉簡單的例子，如果被說與另一位女性有「特殊性關係」，兩位好姊妹哪會認為受了嚴重汙衊，也難以想像聽到就血壓飆高、站起來捶桌咆哮，我猜，她們必然會手牽手笑吟吟地欣然接受。

梵音海潮音，色心恐同心，對女優的集體興趣與柯P按捺不住的暴怒，兩者間隱隱然的連線，或才是「特殊性．關係」或「特殊．性關係」引發一連串錯亂、抓狂與過度反應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