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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舉違規變難賺 「賞金獵人」變少了
2015-04-27 03:21:12 聯合報 記者王宏舜/專題報導

許多工程單位「無證開挖」,任意放上三角錐就施工;但多數用路人遇上「挖馬路」,大多摸摸鼻子,塞在車陣。 記者王宏舜/翻攝
分享檢舉獎金制度曾催生一批職業檢舉人,全台到處可見月薪六、七萬元的「檢舉達人」,坊間還出現傳授蒐證檢舉技巧的補習班;近年檢舉獎金腰斬、核發門檻變嚴及檢舉衍生官司,「賞金獵人」已不多見。
政府針對各類違法、違規事件都祭出檢舉獎金以彌補執法人力不足;小至檢舉亂丟菸蒂,大如檢舉總統賄選的一千五百萬元獎金,檢舉獎勵到處可見,部分民間企業也有類似獎勵措施。另外,台北市計程車客運商業同業公會,曾號召民眾當神祕客,檢舉Uber違法載客一件給五百元。

苗縣府發獎 一人單月45萬

台北市政府二○○二年通過檢舉違反廢棄物清理法案件獎勵辦法,各縣市政府也對亂丟垃圾祭出檢舉獎金制度。剛開始時,民眾害怕被認出是「抓耙子」,檢舉不踴躍,後來發現獲利頗豐,「檢舉人」逐漸變成一種職業,到處有職業檢舉人,苗栗縣政府二○一○年曾單月發給一名檢舉人四十五萬元獎金。

在搜尋引擎鍵入「檢舉達人」關鍵字,可輕易找到教授檢舉技巧的「補習班」,但這些網站近兩、三年已未更新;新北市新莊區某業者二○一二年在人力銀行徵募「環保稽查、環保尖兵」,宣稱保障月薪四萬二千元,還有全勤、油資津貼,但因被質疑以企業經營檢舉撈政府錢、民代質疑環保局獎金發放浮濫,也只好悄悄熄燈。

「現在不好做、很難賺。」業者認為過件率(核發獎金比率)低,獎金腰斬,保障「拍照者」底薪已划不來;他說目前有些「老師」以招募學員、教授技巧收講師費,但學員上街頭蒐證才發現「很難賺」,尤其被檢舉人不繳罰金,罰金沒入庫,檢舉獎金也拿不到,因此現在已經很少檢舉達人。

靠檢舉獎金過活的賞金獵人變少,但檢舉案件仍很多;其中檢舉違規停車和攤販雖沒獎金,一九九九的電話卻接不停,大安區一名婦人去年就打了一萬二千多通一九九九檢舉違規。

靠正義使者 公務員恐怠惰

此外,檢舉毒品、槍械或私菸酒等違法行為的舉報獎金通常不低,但檢舉人大多是「黑吃黑」或線民,一般民眾想領,大概沒門路。檢舉欠稅大戶行蹤及資產下落的獎金,則因民眾常顧慮出賣親友會扯破臉,乏人問津。

「檢舉不法雖是民眾的義務,但靠設檢舉獎金查案,會不會養成公務員以逸待勞?」北部一名檢察官提出另類思考;他說,一般民眾沒有警察權,檢舉重汙染、食品安全、農舍亂象等有許多風險,若民眾因此受傷或受害,政府該不該負道義責任?

他以張貼售屋小廣告、亂丟垃圾為例,設檢舉獎金是為了要請民眾踴躍檢舉、給違規者警惕,但是查察是公務員份內工作,不應養成倚賴「正義使者」給線索,否則主管機關恐怠惰。

行為太超過 檢舉、被檢舉都可能吃官司
2015-04-27 03:21:14 聯合報 記者王宏舜/專題報導

圖/聯合報提供
分享任何人在公共場所都有拍攝自由並檢舉違規,但因被檢舉人經常反過頭來汙名化檢舉者「偷拍、檢舉蟑螂」,衍生了許多衝突與糾紛。
司法實務上,妨害檢舉人在公共場所拍照,可能觸犯強制罪,但檢舉人行為過當也會吃官司。

「檢舉達人」楊寶中去年四月十七日在台北市承德路蒐證工程包商偷工減料,他站在對街拍攝,五、六名工人突然衝向他咒罵「你什麼東西」,接著有兩人架住他,另一人試圖拿走他相機;雙方肢體衝突,楊不甘遭壓制,控告對方強制罪,兩名工人遭移送法辦,由士林地檢署偵辦中。

據了解,兩名工人埋怨檢舉人「好手好腳的幹嘛對我們這樣?憑什麼照我們相?」楊寶中則說,後來水利處要求工程拆掉重做,若非他舉發,偷工減料的側溝蓋工程可能就蒙混過關,「督工有錯嗎?」

檢舉引發的糾紛層出不窮。一名男子懷疑新北市三重區光興國小整建工程承包商傾倒廢土而跟車蒐證,三名工人發現後涉嫌撞擊他的車並圍捕擒人,聽到他大喊「我是檢舉達人」,抽走他的V8以及電腦記憶卡,押他見老闆;三名工人被士林地院依共同犯剝奪他人行動自由罪判處八至十月徒刑。

三年前,陳姓男子想當檢舉達人,頭戴攝影機拍攝他人亂丟菸蒂,賴姓騎士發現後罵他是「抓耙仔」,陳覺得被羞辱,以身體擋住賴去路,大腿被賴的機車壓傷,雙方互告。陳控告賴傷害,賴反控陳強制罪,後來雙方雖和解,但強制罪屬公訴罪,台北地院判檢舉人陳姓男子有期徒刑二月,支付公庫二萬元後緩刑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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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拿不到獎金 就不再找違規」
2015-04-27 03:21:13 聯合報 記者王宏舜/專題報導

楊寶中舉報過近兩千件施工違規,多年經驗讓他對各類工程瞭若指掌,他說「不是為了檢舉獎金才檢舉」,有的檢舉項目並無獎勵制度。 記者王宏舜/攝影
分享台北市民楊寶中曾靠著檢舉違規施工案一年「進帳」一百一十萬元,還獲前市長郝龍斌頒為「路平達人」第三名;不過這幾年來檢舉獎金銳減,他說「不是施工品質變好,而是門關小了。」其他人的檢舉動力降低,不過「我不會因拿不到獎金就不再找違規」。
楊寶中退休後曾當過計程車司機,他發現台北市許多道路、建案施工草率,「交通障礙」往往就是這些工程引起,嚴重影響用路人權利,決定開始「督工」。他估算從二○○九年到今年三月,他向台北市工務局新建工程處檢舉違規施工案一千七百廿四件。

剛開始,楊寶中不懂得檢舉要領,新工處一名股長看不下去,指點「要靠檢舉賺錢,你要投資設備啦!」他才買數位相機、電腦輔助。二○一一年他領到一百一十萬元檢舉獎金,有議員質疑「檢舉標準太寬鬆」,隔年他的檢舉獎金遽降至卅六萬,之後每年獎金只剩十多萬元,成了「低收入戶」。

「沒有交管人員、範圍自行擴大。」楊寶中說,最常見的施工是自來水、瓦斯、電信、衛生下水道和蓋房子,政府對每項工程都有施工規範,但廠商是否照著走?除了無證開挖、施工時限不正確等問題影響交通,工人沒戴安全帽、著反光背心都屬違規項目。

「我晚上巡,雨天更要巡!」楊寶中說,夜間施工若沒擺警示燈,對用路人就是潛在危機;有些廠商看準下雨天少人外出,乘機胡亂施工,安全沒人把關。他說,民眾看到道路施工往往摸摸鼻子忍受塞車或改道,沒仔細看這些工程「到底在做什麼」,若能全民督工,也不會發生台中捷運工程四死四傷意外。

楊寶中每天在街頭「找碴」,許多施工單位早就認識他,遠遠看到他就大喊「楊寶中來了!」奔相走告,他總是光明正大拿起相機蒐證,不怕惹麻煩。曾被踹、被打得他說「我的原則是傷害我就提告」,不管對方是什麼凶神惡煞。

楊寶中說,許多人以為「檢舉達人」就是在賺檢舉獎金,但近幾年來相關局處「剋扣」,檢舉案子不通過也不會告知原因,想領獎金愈來愈難;他秀出近期入帳的三筆獎金,總金額僅五千六百元,其中一筆還是二○一一年就送出的檢舉資料。

檢舉成案率降低,讓楊寶中不免懷疑施工單位只要與主管機關關係好就「百毒不侵」,但他更希望是廠商會因擔心被職業檢舉人盯上而符合規範,這就是政府頒發檢舉獎金的目的。
密錄器安全帽 改當行車記錄器
2015-04-27 03:21:14 聯合報 記者王宏舜/專題報導

密錄器安全帽。 記者王宏舜/攝影
分享「檢舉業」蕭條,從販售密錄器安全帽店家的客群結構可窺一二。
酷寶科技負責人陳義璁表示,裝設有隱藏式攝影機的安全帽,曾經是職業檢舉人賺取獎金的利器,但是,現在大都是為了保全行車記錄而買這類安全帽的騎士,因為檢舉達人愈來愈少。

陳義璁兩年前頂下店賣密錄器安全帽,前手的客群都是職業檢舉人,隨著檢舉獎金愈來愈難拿,前手決定放棄,他接手後開發另類客源,改宣傳密錄器安全帽可當成機車族「行車記錄器」。

陳義璁觀察發現,檢舉達人大都從環保類舉發下手,最常舉發成功的是騎士亂丟菸蒂、吐檳榔汁和任狗兒隨地排便。但檢舉案要成立,地點、車牌與畫面都必須翔實記錄,如亂丟菸蒂就必須要有菸蒂從違規人手上扔出的動作,否則過不了關。

另外,上、下班和午餐時段是職業檢舉人出動的黃金時段,這些時段人潮最多,違規比例最高;「熱點」包括傳統菜市場、夜市,許多人逛市場時「沒戒心」,丟菸蒂、吐檳榔汁樣樣來。

他說,有些密錄器鏡頭藏在安全帽內墨鏡下,外觀上看不出玄機,但跟拍時務必注意自身安全,別為了跟拍而陷入對方設下的局,被誘到落單地點,「一直騎在人家後面,總會被懷疑。」

陳義璁表示,幾年前「檢舉業」盛行時,很多年輕人、二度就業者投入檢舉市場,專職者月薪常有七、八萬,但是,「以檢舉為業」引發非議後,相關局處核發獎金也愈審愈嚴、獎金下修,有時數名檢舉人檢舉同一件違規獎金要分攤,總收入是以往的三成。

他說,以前抱持「邊騎邊玩邊賺錢」心態投入檢舉業的人,現在發現能領到的獎金驟降,耗時、耗油不敷成本,逐漸「不玩了」。


揪欠稅大戶 獎金高舉報少
2015-04-27 03:21:15 聯合報 記者王宏舜/專題報導
檢舉亂丟菸蒂、在禁菸場所吸菸的單筆獎金雖只有三百六十元起跳,但因蒐證難度低「較好入手」,環保、衛生單位獎金發不勝發,不過行政執行署祭出獎勵希望民眾幫忙揪出欠稅大戶,但每年因檢舉而拘獲的人數幾乎都是個位數,想發獎金卻「等嘸人」。

公司和民眾滯欠所得稅、營業稅不繳,對誠實納稅老百姓來說相對不公平,政府希望他們能清償,由行政執行署負責強制執行。但囿於人力,只要民眾提供欠稅人行蹤、找出隱匿財產、發現欠稅人違反禁奢規定,都可獲頒獎金,但迄今除了「提供行蹤」發出過獎金,另兩項至今「掛蛋」。

行政執行署指出,欠稅案件高得驚人,去年該署新收案數四百七十六萬件,檢舉人卻低得不成比例;二○○三至二○一三年,因檢舉而拘獲五十六人,徵得金額一億一千九百多萬元,發出三百五十六萬元獎金,除了二○○八年接獲檢舉拘獲十七人,其餘每年都只是個位數。

「這算是隱藏版的檢舉獎金吧!」一名行政執行署人員指出,留意身邊的有錢親友,可能就能輕鬆領數萬元至十萬元不等的檢舉獎金,如果檢舉隱匿的財產,最高可獲一百萬元獎金。

據了解,很多檢舉人是欠稅人「好朋友」,曾有檢舉人得知友人欠稅,三不五時就上網看獎勵檢舉公告,某天發現友人上榜,趁著和對方在一起時舉報,十萬獎金入袋。

「檢舉欠稅人的個案不多,可能是民眾不好意思出賣親友。」一名行政執行官透露,有辦法查出欠稅人行蹤的「警察占大多數」,檢舉欠稅人不屬刑事案件,算「職務外」檢舉,曾有警察穿著制服到台南分署領檢舉獎金。

行政執行署表示,欠稅大戶欠的稅款動輒數百萬、上千萬元,他們不繳稅,政府和民眾都吃虧;社會氛圍無法忍受不公不義,獎金額度合理,當然希望大家一起來「揪」人,該署也會加強「行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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