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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傷的蘆葦 她不折斷…
2015-08-18 02:02:00 聯合報 彭懷真／東海社工系副教授（台中市）
馬總統與「蘆葦之歌」導演吳秀菁的對談，是我最近閱讀各種戰爭文獻之中，有特別高度、深度、廣度的一篇。吳秀菁說：蘆葦之歌是一首饒恕的歌，讓慰安婦議題不只是控訴，而是將更多重點放在和解，包括跟自己和解，跟傷害自己的人和解。

台灣政壇到處講和解，但多數是控訴，沒有饒恕。如有更多人像吳秀菁這樣思考，少控訴多饒恕、跟自己和解、跟傷害自己的人和解，該有多好！

這位原本是大學老師的導演，為拍這部紀錄片留職停薪，生活重心是訪問慰安婦，很多阿嬤不願談，她就等上八天十天。有天到秀珠阿嬤家，孩子招呼導演吃飯，秀珠的兒孫說出對這位歷經折磨長輩的尊敬，吳導演說：「攝影機變成修復促進者，紀錄片拍攝對拍攝者其實也有極大療癒效果。」

台灣社會到處講療癒，彷彿人人都滿身傷痕，但慰安婦、戰爭中生離死別的長輩、受傷乃至殉難的烈士及他們的家人、吃不飽穿不暖生病無人醫的幾億人民，那些傷痕卻被漠視。在戰爭的狂潮之中，每個生命如壓傷的蘆葦，無數家庭如將殘的燈火。

蘆葦是不值錢、不起眼的植物，壓傷的蘆葦更不重要。但是壓傷的蘆葦，卻有至高無上的「價值」，重要的先知以賽亞說到蘆葦，耶穌引用以賽亞的話「壓傷的蘆葦，他不折斷；將殘的燈火，他不吹滅。」來表達對生命態度，提醒人們深刻尊重的重要性。

苦命的慰安婦如同壓傷的蘆葦，有吳秀菁這樣充滿人道精神的導演讓老太太說話，她們在教育台灣，如同吳秀菁所說，和解與療癒不可分。我們總覺得自己受委屈、受傷害，需要療癒。其實，「對己療癒」與「對人和解」是一體兩面，饒恕他人同時也在療癒自己。

療癒讓我想到藍色，和解讓我想到綠色。最適合代表痛苦的顏色是「藍色」，藍色的英文blue，原本就有憂鬱。面對種種傷痛，我們憂鬱，但可能因此「療癒」，療癒不是猛烈的紅色，不是沒什麼作用的綠色，不是一切歸零的白色，而是用藍天的開闊去淡化的。

面對恩怨最適合用「綠色」化解。樹木是綠的、小草是綠的，植物以綠的居多。人際之間會有這麼多恩怨，或許是人的動物性太強，太煩躁、太積極。假如我們願意效法植物靜下來，無論他人製造多少風雨，都靜靜承受，如此減少恩怨。恩怨導致衝突，我們需要「和解」。和解代表「大家都優雅的存在」，如同大樹與小草共生共榮。

蘇迪勒颱風吹垮了多少大樹，小草卻安然無恙。無數權力競逐者如當年日本軍國主義般，渴望高人一等，勢必要傷害對方來成全自己，如此難以對人和解，自己也滿身傷，連帶使平凡百姓受害。但願他／她們看到蒼生百姓的卑微，看到台灣在國際局勢中如蘆葦如燈火的困境，別折斷、別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