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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百年」初衷…歷史的賦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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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16 00:21聯合報 鄭貞銘/文化大學名譽文學博士、銘軒創辦人(台北市)


鄭貞銘教授。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鄭貞銘教授。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時間吞噬一切」,古希臘哲人亞里斯多德反復咀嚼這句諺語;孔子也慨歎「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然而,總有不甘心的人,記錄下所聽、所看、所想,趕在一切成為廢墟前,存留一份生命底稿。當後人打開時,對話由此產生。歷史,超越無情的時間之水,搭建起共同的心靈家園。

新聞與歷史皆以記錄為職責,皆須透過探索與追求才能有較真實面貌與公正評論,然後成一家之言。新聞記者與史學家須有同樣修養,劉知幾主張的「才」、「學」、「識」與章學誠所主張的「德」,才能達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境界。

鑑此,我讀世界名人傳記,輒生嚮往;讀史家之求真、求實,尤為欽敬;對我國史家司馬遷與司馬光,尤深欽慕。

西漢司馬遷因替李陵仗義執言,被漢武帝賜了腐刑,無異奇恥大辱。生死痛苦選擇間,他想起父親彌留時交代:「余為太史而弗論載,廢天下之史文,余甚懼焉,汝其念哉!」最終完成《史記》,為後世治史典範,魯迅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北宋司馬光無力阻止王安石改革,上疏請求外任,不問政事。以十九年編撰《資治通鑒》,他繼承司馬遷,證明個人對國家社會貢獻不是只有一條軌道,有時貢獻更超越為官,風範更勝於宦途,影響是千秋萬世的。

一九一九年,馬克斯.韋伯為青年學子作題為《以學術為業》的演講,指出一個持續的事實:「從原則上說,再也沒有什麼神秘莫測、無法計算的力量在起作用,人們可以通過計算掌握一切,而這就意味著為世界除魅(Entzauberung)。」

科技在飛躍,歷史感卻在消亡;如今世界進一步被除魅,那些終極的的價值,漸漸從公共生活中銷聲匿跡,理想主義愈稀薄,文化品質進一步衰落。

回望百年歲月,無數人飽經戰亂流離之苦,跨過「巨流河」,走向「大江大海」。再後來,又經歷經濟建設的興起,重塑「自由中國」,再造「美麗島」,見證民主浪潮興起。再來是政黨的興替,反對者變為執政者,執政者又變為階下囚,然後又是跑馬燈式的你方唱罷我登場。

台灣民間社會快速興起、言論自由勃發,但不容忽視的是,歷史感是錯亂雜陳,歷史給予的智慧乏善可陳,它的魅力更無從談起。

這便是編撰「百年系列」的初衷之一。爬梳百年來歷史,你會發現,那些時勢下的英雄們,人生軌跡中無不透露著「求是的真,忘我的善,生命的美」。他們在時間的無盡流逝中創造永恆價值,為世界加冕,為歷史賦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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