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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假裝看不見，非核的第二張骨牌
2017-09-14 03:12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八一五全國大停電，戳破了非核家園「不缺電」的真相。如果電力供應不足是非核家園第一張倒下的骨牌，它的第二張骨牌其實是更嚴重的事，那就是：政府全力啟動燃煤發電，大量增加了空氣的汙染和碳排放，對人體健康和自然環境造成更大危害。人們的肉眼雖然看不到這些空汙，但我們的肺知道。
為了達到二○二五非核家園的目標，在再生能源發電提升緩慢的情況下，蔡政府的主要作法，就是增加火力發電的比重。儘管政府也不惜成本要求多使用比較乾淨的天然氣發電，但根據台電的統計，去年火力發電仍以燃煤為主，占了六成三，燃氣僅占兩成八，燃油則不到一成。這些火力發電所排放的溫室氣體達九千萬公噸二氣化碳當量，幾占全國總排放量的三分之一。

正因政府推動非核的腳步太快，導致日常供電的缺口擴大，台電為了彌補供電量之不足，必須讓各類火力電廠火力全開，使其成為基載電力。甚至，連一些因老舊、發電效能差、或汙染嚴重而遭管制的電廠也必須加入作戰，上陣扮演救援角色。其中，諸如台中火力發電廠、高雄大林火力發電廠、台塑麥寮電廠都頗有爭議，不斷有地方民眾發動抗爭。

今年四月，南高屏等地近卅個民間團體合組「南部反空汙大聯盟」，抗議高雄大林電廠燃燒生煤造成空汙，是地方居民的健康公敵。尤其，燃燒生煤產生的ＰＭ2.5，含有砷、鎘、六價鉻等致癌物質，嚴重危及民眾健康。號稱「全球第二大」的台中火力發電廠，近年則更成為台中市民怨懟的禍首。居民指責，台中的天空已像北京一樣有長期「霧霾化」的趨勢，火力電廠原本降載，卻又因缺電而必須滿載發電，這是矛盾的作法。

追根究柢，矛盾的作法，來自矛盾的政策思維。若不健忘，大家應記得蔡英文在競選總統時，民進黨執政的南部六縣市曾共同簽署「禁燒生煤及石油焦」聲明，名義上是向ＰＭ2.5宣戰，實際上是向國民黨施壓，要求以全民健康為重。其後，雲林縣還特別制訂了《禁燒生煤及石油焦自治條例》，希藉此逼台塑麥寮電廠關閉。諷刺的是，民進黨當初嚴峻反對燃媒，口口聲聲是為了民眾健康著想；為何執政後一推動「非核家園」，先前的健康大話都拋在腦後，燃煤反而變本加厲？

這裡的矛盾是：如果核能電廠危險，難道燃煤造成的空汙危害不危險？何況，核電的危險只是假設的危險，而燃煤對人體和環境的危害卻是具體而真實的。據統計，台電去年的燃煤使用量為兩千六百萬公噸，今年預計會超過三千萬公噸，成長幅度達一成五以上。再看，由於核一廠一號機在二○一五年大修後因立法院杯葛而暫停運轉，陸續有三部核能機組暫停，必須改以火力發電彌補不足。三年來，累計新增的碳排放量達一千兩百萬噸。以如此排碳不減反增的趨勢，台灣如何有可能實現我們向國際社會提出的「國家自願減碳承諾」之目標？

「電」雖是一種簡單的產品，但要如何兼顧安全、衛生、價廉、和充裕的目標，卻需要高度的智慧和平衡技巧。我們支持台灣追求「非核家園」的目標，但蔡政府訂出二○二五年達成非核的計畫，卻顯然太過誇口、太過急躁，也太過簡化了問題。也因此，一年多來，我們不僅看到台灣供電走在鋼索上，從而出現了八一五大停電；更嚴重的，是政府悄悄起動了更多危害環境和人體健康的火力電廠，把自己原先宣示的目標拋在腦後，更把人民蒙在鼓裡。至於天然氣的昂貴和供應的不穩定，綠能發電的更昂貴和更不穩定，也都是政府無法言明的真相。

燃煤帶來的排碳和空汙，政府可以假裝看不見，但這些最後都要以環境和健康為代價。民眾也能假裝看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