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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市長黃奇帆：抓緊中國改革紅利契機
2015-06-11 03:27:45 聯合報 特派記者林克倫／重慶報導
前言

重慶是大陸西部唯一直轄市，中國所有發展問題，在重慶均可一窺全貌，是中國的小縮影，由省（直轄）市自治區一級，更是中央與地方關係的關鍵黏合點。本報專訪有「經濟學家市長」之稱的重慶市長黃奇帆，製作「蛻變重慶」系列，第一部分由黃奇帆在重慶的施政經驗，暢談城市規畫理念、經濟前景與台商優勢；第二部分從重慶對「一帶一路」戰略的規畫，談台商可發展契機。


重慶市長黃奇帆。 記者胡經周／攝影
分享重慶市長黃奇帆指出，重慶是處於一帶一路與長江經濟帶的重要聯結點，具有承東啟西、溝通南北、通達江海的獨特區位優勢；當前的中國經濟出現多年難得一遇的機遇，而改革帶來的紅利，若用數量計，不是以百億、千億計，而是可以每年上兆元人民幣的紅利來計，將給中國經濟帶來強大的推動力。
黃奇帆日前接受本報專訪 ，以下是專訪紀要：

問：重慶位居「一帶一路」樞紐，帶來哪些機會？

答：習近平主席在「十八大」後提出一帶一路戰略，不僅對大陸經濟結構調整有重要的戰略意義，也對一帶一路相關聯的幾十個國家和地區經濟發展會帶來重大的推進，一帶一路是對當今世界經濟發展和合作，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個戰略方針。

經濟的重要聯結點

我覺得，這是一個劃時代里程碑意義！當然一帶一路的推進，戰略上是宏偉的，推進是必須有條不紊、扎扎實實的；不是爆發式，而是一個要有後勁、持續的、長周期、改變社會習慣與國際經濟秩序的推進過程。

根據大陸國家一帶一路「願景與行動」文件，專門給重慶一段話：「打造重慶西部開發開放重要支撐」；重慶是處於一帶一路與長江經濟帶的重要聯結點，具有承東啟西、溝通南北、通達江海的獨特區位優勢，地位比較突出。

搭配「十八大」後推動的大陸新一輪改革開放，會實現資源優化配置，調整生產關係，促進生產力發展，並可打破許多束縛經濟發展的制度，產生不用政府出錢且具有巨大推動力的紅利。

這種改革紅利，若要用數量計算，不是以百億、千億來計，而是可以每年上萬億（兆元）的紅利來計，我認為是每年萬億級的推動大陸經濟發展；我對中國新一輪改革開放充滿信心。

一帶一路有三條線

重慶一方面是絲綢之路經濟帶、渝新歐的起點，另一方面是海上絲綢之路，重慶又是長江上游的樞紐，通過長江到了上海、寧波、東海，就通到海上絲綢之路了；同時還可從重慶坐火車到昆明、到緬甸，緬甸就到印度洋了。

重慶的一帶一路有三條線，一條往西北，一條往印度洋，一條往長江到東海；重慶是三條線的交匯點，所以叫絲綢之路經濟帶「Y」型的一個節點、一個支撐點。

在此基礎上，向西的渝新歐國際貿易大通道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的主通道，向東通過長江黃金水道連接廿一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空中有通達四方的國際客貨航空，加上國家批准的鐵、空、水三種一類口岸與配套的三個保稅區，形成了三個「三合一」的獨特開放特徵。

內陸投資熱點城市

第二個是一帶一路戰略促進貿易相通，使重慶成為內陸國際貿易中心，不但可通過重慶口岸進口輻射內陸，也讓重慶及周邊出口通達歐亞其他國家。

還有一個是一帶一路戰略可促進資金融通，使重慶成為中國內陸投資的熱點城市之一，重慶已連續四年實際利用外資超過一百億美元，在中西部城市保持領先。

渝新歐 王振堂有功

至於具體機會，我想舉渝新歐的案例來說明。渝新歐改變了重慶地理位置，本來一江春水向東流，我們是盲腸的終端，現在是開放的後尾、變成了開放的前沿，改變了重慶的風水格局。

渝新歐的作法印證了中央決策，這件事（宏碁電腦前董事長）王振堂也有功用。

我和他在討論時是從問題導向，我的問題是有兩千萬台電腦要運到歐洲，坐飛機太貴、坐輪船到上海轉歐洲要兩個多月。

各路資金都來勁了

後來把這件事說圓了、說成了，各路台資包括美國、日本的都來勁了，原來可以這樣，就扭轉了乾坤，渝新歐是印證中國絲綢之路經濟帶的一個最現實案例。金庸寫的武俠小說，乾坤挪移，這就是乾坤挪移法！

降低運價縮短運時

大家知道，新歐亞大陸橋早就全線貫通了，但長期以來有路無貨、無貿易；近年來國家有關部委大力推動，與沿線國家建立各種國際鐵路協調機制，降低了運價、縮短了運時。特別要說的是，在一帶一路戰略推動下，國家又給了渝新歐五件好事。


重慶市是位於長江上游的山城，也是一帶一路的中心支點，重慶市政府也希望透過此優勢讓重慶更加進步繁榮。 記者胡經周／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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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新歐的五件好事

第一件事，就是讓渝新歐的重慶起點站成為內陸鐵路一類口岸，在此之前，中國內陸沒有國家鐵路一類口岸。

第二件是批准汽車整車進口口岸，以前內陸也沒有。

第三件事是鐵路物流保稅園區（B型）獲批。

第四是准許渝新歐班列運郵，改變五十多年中國國際貨運列車不通郵歷史。

最後渝新歐每個集裝箱（貨櫃）運價，從每公里一美元降到零點五五美元。

問：重慶如何利用一帶一路開啟的內陸開放全新格局？

答：一帶一路戰略確實為內陸開啟了開放新格局，近年來，重慶著力構建開放型經濟體系，全方位、多層次、寬領域擴大開放，的確取得一定成效；去年的進出口九百五十五億美元、增長百分之卅九，實際利用外資一百零六億美元。

但是，重慶的開放只能說「還在路上、還在半山腰」，不進則退，與中央要求相比、與沿海相比，還有不小差距；重慶將繼續努力，在內陸開放的高度、廣度、深度上做文章。

第一個是高度上。重慶將抓住中國與相關國家簽署自貿協定、中新產業園布局等重要機遇，複製推廣上海自貿試驗區等改革經驗，不斷推進投資准入、外資管理、對外投資、口岸通行等開放領域體制機制創新，積極探索對外經濟合作的新途徑。

第二個是廣度上。重慶目前的開放主要在主城，遠郊區縣的開放程度還不夠；為此，重慶將在有需求的區縣設立海關、檢疫檢驗機構，力爭在幾年內實現一百公里半徑內，有一個關檢分支機構，並相應設立保稅倉庫。

第三個是深度上。重慶將向全產業拓展，重點抓好保稅商品、展示交易、跨境電子商務、保稅貿易、大數據雲計算、跨境結算等五大服務貿易專項。

轉口貿易方面，充分利用渝新歐、江北國際機場、寸灘港等口岸平台功能，將口岸優勢轉化為經濟發展優勢；總部貿易大力吸引一批專門從事國際貿易和跨地區貿易的企業，推動結算流、資金流、信息流在重慶交匯。

一帶一路是一個很大概念、一個宏偉理想，是要腳踏實地的步伐去做，體現在各種企業、生產產品、貿易流通、金融融通、基礎設施交通等各方面的溝通。

問：重慶地方債是否健康？地方調控的特色？

答：首先，我要肯定地回答你，重慶政府債務總體可控，很健康！去年重慶地方政府債務餘額是五千九百多億元，比二○一三年底減少了一千零九十億元；這五千多億債務裡，有三千兩百多億是一類債務，兩千七百億是二、三類債務。

重慶的債務率是百分之七十七，國際警戒線是一比一；從這兩個指標看，重慶的債務都是可控的、安全的，比較健康的！但儘管債務總體是健康的，重慶仍非常重視地方政府債務的風險防控。

具體講主要有三種調度方式，第一種是加強存量債務與結構重配。比如，中央政府批准重慶發行置換債，利息低、周期長、效率高，用來置換原來的存量債，相當於用低利貸置換高利貸，把短周期的債變成常周期的債。

所以，我不認為置換債是QE。置換債對國民經濟有良好改進，對中國地方政府的債務有良好的結構調整，但它並沒有增發貨幣；不能簡單理解為是一個QE行為，實際上它是一個資源優化配置，效益改善的過程。

今年，重慶可發行的第一批置換債是三百卅億元、城市政府債券是兩百億元；此外，還通過國家開發銀行籌集了二百八十億元的棚戶區改造貸款，這可是十五年期、利息百分之五的優惠貸款，將可發揮優化債務結構的功效。

第二種就是推動PPP（private public partnership，指公民合營）。以重慶為例，到二○二○年會有一點八萬億基礎設施投資，其中鐵路、高速公路、地鐵軌道等三個類型專案，總投資就五千億元。

我們分析，有五千多億是中央政府包括鐵道部鐵路公司投資，有四千多億是重慶政府用財政預算資金投入，總共一萬億不能PPP，必須政府自己承擔，必須自己挑大梁的幹。

剩下八千億可以轉化為社會PPP的投資，每年一千三百億，六年時間共八千億，有條不紊，這種改革可讓政府債務減少，又能讓基礎設施建設加快，而社會投資者因參與原來不能進入的領域，實際上是市場准入的放開，皆大歡喜。第三種當然是要加強對區縣政府和區縣投融資平台的風險預警和監控，市政府要幫助區縣「降存量、控增量」，幫助落實PPP項目，杜絕高利息的各種「惡心債。」

問：PPP執行標準？

答：PPP最重要的標準就是三條。第一條，要公平公正公開，不能政府的某一個部門、某一部分官員跟一個企業之間私下討論，而是這種討論的過程公開、是社會招投標的，這樣對所有想參與的，都有公平的資訊披露和運作平台。

第二條，PPP專案是服務於社會老百姓，是一種基礎設施、公共設施，和高科技風險投資、企業生產不同，它必須盈利，但不能有暴利，不能讓參與投資的人沒有回報，必須有正常的回報。

第三條就是PPP的運行要做到三個防範：一是不能把PPP專案變成一個高利貸專案，比如重慶有一個大橋，投資八億、每年百分之十六的利息，要收廿年，我一看，這不是在減輕政府債務負擔，而是加重負擔。

二是PPP不能變成企業壟斷，自我提價，傷害老百姓的專案。因為PPP是為老百姓服務，比如投資公交PPP，公交票價還是要政府和老百姓聽證公正的過程中，合理的訂價，不能由老闆自己訂價。

三是PPP不能讓老闆受害。假如投資一百億搞一個地鐵，遇上地震把地鐵搞壞了，遇到不可抗力的外力，政府該出手要出手；政府要另外掏錢再幹一個，要幫老闆補損失，不僅要複製一個新的，原來的損失也都要平衡好。

也就是說，三個方面互相不能欺負，不能政府欺負老闆，不能老闆欺負老百姓，也不能企業坑了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