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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希臘與歐盟的世紀大博弈
2015-07-04 02:08:58 經濟日報 經濟日報社論
自6月30日希臘對IMF的11億歐元債務確定違約之後，希臘的命運就繫在7月5日的公投之上。如果贊成接受歐盟最新的紓困方案一方獲勝，希臘人民就要將腰帶勒得更緊，準備過更苦的日子，以換取「歐洲穩定機制」291億歐元的新援助，暫時度過倒債難關；反之，若反對一方獲勝，不但這筆援助無從到手，希臘很可能被逐出歐元區。因此，這場公投對希臘而言，實在是決定其命運的一場豪賭。

由於總理齊普拉斯6月30日深夜向歐盟讓步受到拒絕，又於1日向希臘人民公開要求在7月5日的公投中投下反對票，這場豪賭眼看已成定局。但若更深一層觀察，會赫然發現，這絕不僅是希臘總理與人民的豪賭，而是希臘與歐盟領導者之間的一次重大博弈；眼光進一步放大，我們甚至可以說這場公投是21世紀清算20世紀一項重大改革的世紀大博弈。

20世紀的前半，從歐洲爆發的兩場世界大戰，是人類史上最大的人為慘禍；尤其一戰慘敗的德國被戰勝國百般壓榨搞得民窮財盡，而激勵魔頭希特勒發憤圖強，建立超級武力南征北討幾乎統一歐洲。因而20世紀下半，復興後的歐洲各國痛定思痛，積極以和平方式、經濟手段，消弭各國間的裂痕，以更緊密的合作團結、共存共榮，讓歐洲走向和平統一之路。因而從煤鋼同盟到共同市場，再到歐盟，一路以種種創新模式引領人類世界從事重大的經濟統合實驗，也大獲成功，成為各個經濟區域紛紛效法的典範。

在此成功基礎上，到20世紀末歐盟前進了一大步，大膽從事貨幣統合的實驗，讓一部分成員國共同採取歐元為單一貨幣；若因此再往前一步，走向財政統合，歐元區距離實質上的統一就僅有一步之遙。但這個一開始令世人驚艷、許多國家攘臂爭入的新實驗，在進入21世紀後，方才面臨真正的考驗──猝不及防的金融海嘯讓有如被連環緊鎖的艨艟巨艦一般的歐元區，飽受衝擊卻又難以轉圜，爆發歐債風波。最大的壓力落在最脆弱的環節上，因而希臘就成為舉足輕重的關鍵棋子。希臘如果咬緊牙關撐住了，歐元區或可全身退，和平統一之路仍未斷絕；希臘若承受不住而崩潰乃至退出歐元區，以至於造成骨牌效應，讓歐豬五國也陸續退出，則不僅貨幣統合實驗大受挫折，和平統一大夢也會分崩離析。

因而7月5日箭在弦上的希臘公投乃至關緊要。從希臘的角度觀之，贊成一方獲勝，情況回到原點，歐盟對希臘的改革要求或將略為減緩；但若反方獲勝，齊普拉斯已經揚言，藉此可對歐盟施加更大壓力。歐盟如果投鼠忌器，為避免歐元區崩解的厄運，希臘即可要求歐盟做更大的讓步，改革方案大幅度放寬，紓困條件也更加優厚。退一步想，歐盟在梅克爾的強硬主導下，如果堅不退讓，逼得希臘退出歐元區，則極可能一如經濟學家的判斷，希臘在重拾其本國貨幣德拉克馬之後，大幅貶值，而循冰島與南韓之前例，使觀光與出口業競爭力大增，經濟也迅速起死回生。

歐盟居於博弈的另一方，面對希臘這個爛攤子，經過五年不斷輸血反而每況愈下，若公投結果是反方獲勝，大可壯士斷腕，一舉將此毒瘤剷除。希臘經濟或許不免大受打擊，一蹶不振，恰可向其他會員國示警，以儆效尤。反之，如希臘藉貶值而起死回生，則不啻證明留在歐元區使用單一貨幣乃是經濟衰敗的禍根；同時顯示單一貨幣其實不是仙丹乃是毒藥，則不僅激勵葡萄牙、西班牙等更多國家可能紛紛跟進，貨幣統合的實驗將以失敗告終，而且和平統一的大夢觸礁粉碎，數十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如此複雜無比、影響重大的博弈，的確史上罕見，參與的雙方勢必反覆思量、謀定後動，我們且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