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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立倫上周三首度主持國民黨中常會，次日即遭台南市長賴清德在行政院會打槍。賴清德認為，農委會主委陳保基赴中常會報告禽流感疫情，向朱立倫「敬禮」，朱主席隨後並作出「裁示」，這不僅「違背憲政體制」，也「不符行政倫理」。

賴清德的大哉問，殊堪玩味。要論嚴肅的憲政體制，執政黨主席由馬總統移交給新北市長朱立倫，黨內必然隨權力推移牽動微妙的角色和互動變化；這點，賴清德提醒黨政分際，確實值得毛內閣及國民黨注意。而諷刺的是，賴清德正以台南市議會賄選為由拒絕出席議會，這項霸道的舉措，不僅破壞憲政的監督與制衡原則，更違反民主及地方自治精神。在這種情況下，賴清德竟還能以「體制」與「倫理」問題來苛責執政黨，實可謂「嚴以律人，寬以待己」。

那天的院會，賴清德是唯一出席的六都首長；可見，他是有備而來，專程為檢討國民黨中常會的倫理而前去「踢館」。賴清德的積極不難理解：九合一選舉大勝，讓他對二○一六總統大選萌生興趣，也不斷伺機尋找自己可以發揮的著力點；而民進黨二○一六最大假想敵朱立倫接任主席，正是他搶先出招制敵的機會。憲政體制與行政倫理當然是很好的攻防議題，問題在，賴清德疏忽了自己現下的立足點，並不是站在一個理直氣壯的絕佳位置。

部會首長以「從政黨員」身分赴中常會報告，或「非從政黨員」的閣員「應邀」前去演說，在國、民兩黨執政期間都是經常發生的事。這點，國民黨發言人在駁斥賴清德「雙重標準」時已有詳細列舉說明，在此不擬贅述。我們想問的是：是內閣首長向縣市首長「敬禮」嚴重，還是縣市首長「拒絕接受議會質詢」嚴重？賴清德是真關心體制與倫理問題，或只是企圖以此為手段達到「打朱」的目的？

依賴清德的想法，陳保基是中央部會首長，卻在國民黨中常會向僅具「新北市長」身分的朱立倫鞠躬敬禮，是「長官向下屬敬禮」，大大違反了行政倫理。事實上，要用這麼嚴格的「階級論」來檢視官場乃至會議的禮儀，恐怕便僵化了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對待關係。回溯那天的情景，陳保基向朱立倫敬禮之後，朱立倫也鞠躬回禮；這若視為與會者之間的主客「禮貌」，原是很簡單的事，何必解釋為誰屈從於誰？就像立法院舉行院會時，閣揆上台報告或備詢時依例要向主持會議的立法院長鞠躬，並不表示兩人有從屬關係一樣。

賴清德又說，對於禽流感的處置，朱立倫和其他縣市長一樣，都要接受農委會的指導與監督；現在朱立倫卻以「主席」身分對陳保基做出裁示，形同僭越了毛治國的職權。事實上，檢視當天朱立倫的「裁示」，不過就是說希望中央、地方共同做好禽流感的教育、防制及後續市場供需，不要造成恐慌云云，並無具體指示事項，這更像是「期許」或「結論」，而不是「裁示」。在這種情況下，陳保基的報告充其量是「黨政溝通」的成分居多，硬要說是「僭越閣揆職權」、「違反行政倫理」，也未免把帽子扣大了。

不可否認，藍綠兩黨在執政過程中都曾發生「黨政不分」的爭議，而今如何在運作上作出更清楚的區隔，兩黨都應該釐出必要分際。黨政之間當然需要溝通，但政務官面對黨主席，卻不能以為自己是「部屬」，這是必要的認知。歸結到底，這其實是一個態度與文明的問題，而不是如蔡英文所說的「每一個執政時期都有不同考量」那麼輕鬆，彷彿自己執政可以毫無界線，別人執政就要予以限制。就像賴清德，一方面反對陳保基向朱立倫鞠躬，又把中央對地方的「指揮權」說得那麼神聖；但另一方面，自己面對中央的警力調度、防災清淤指令，卻常常悍然抗拒，甚至連面對地方議會備詢的「基本責任政治」也要踐踏。在這種情況下，他大唱「憲政體制」和「行政倫理」的高調，其誰能信？

賴清德藉「院會」的舞台突襲朱立倫的「中常會」，以為可以一魚兩吃；但從他自己的言行矛盾，戰果恐怕難如預期。但無論如何，民進黨人士還記得要提憲政體制和行政倫理，總是值得慶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