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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一念之間：兩岸新局或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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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14 00:33 聯合報 聯合報社論


蔡英文就職後的兩岸關係深受關注。聯合報系「願景工程」最近進行民調，在國族認同上，高達七成三自認是台灣人，顯示民眾的本土意識再往上攀升，與對岸的「區隔意識」也更為明顯。然而，對台灣前途的看法仍以四成六支持「維持現狀」為主流，統獨兩端則屬少數；若真要為台灣獨立付出代價，多數人僅願付出陸客觀光利益的損失，願為此兵戎相見、提槍上陣只屬少數。

解讀這次民調，應將「國族認同」與「統獨趨向」分開看待，從寬詮釋。事實上，台灣民眾也清楚理念層面與現實層面的區別，知道在現狀中緩動是保持台灣最大利益的選擇。因此，儘管「傾獨」比率略增八個百分點，但「維持現狀」還是位於鐘形線的頂點；四成六民眾希望永遠維持現狀，反映統獨並非迫切議題。

台灣人自我身分認同大幅攀升，主要歸因於老年凋零的自然因素，民眾對兩岸分裂的歷史記憶逐漸淡化；這表現在新生代尤其明顯，即連外省第三代恐亦不例外。台灣不斷民主化的結果，也使兩岸分治下的制度及社會差異愈趨明顯，從而影響了認同。甚至，當兩岸交流加深，雙方民眾在實際接觸中產生的差異、摩擦或競爭，都可能強化彼此的自我認同。香港近年本土化聲浪高漲，即是類似之例。

最近北京利用各種內外場合，對準總統蔡英文的兩岸政策畫出容忍底線。習近平明確表示，對台方針不會因台灣政局變化而改變；承認「九二共識」的歷史事實，認同其核心內涵，兩岸即可保持良性互動。他也說出在「馬習會」未說出口的話：堅決反對任何形式的台獨分裂行徑；這些都是蔡英文就職時不可迴避的形勢。

蔡英文曾宣示會遵守中華民國憲政體制，這若視為她對「一中問題」的潛台詞──畢竟中華民國憲法是反台獨的一中憲法，容或有解釋的空間；但真正的挑戰，還在於她是否承認九二共識。蔡英文僅承認「九二香港會談」的歷史事實，並未表示接受其內涵；當習近平點明要求認同其核心內涵時，蔡英文似難再迴避。

統獨非迫切議題，但維持與對岸交流，卻是絕對迫切。李登輝時代，兩岸貿易總額約七十億美元，陳水扁卸任時已推進到九○四億美元，馬英九時代則達到近兩千億美元。分散市場風險從來不是新鮮概念，李、扁、馬都倡導，但政策腳步顯然都跟不上大陸市場的快速擴張；蔡英文縱有再高明的財經團隊，短期內也難斷絕對大陸市場的依賴。

馬總統在卸任前完成「馬習會」的搭橋之旅，新政府大可不必以負面看待；國人在意的並非馬英九的歷史定位，而在於他讓兩岸「趨和」而非「趨統」。維持兩岸和平交流，應是任何領導人責無旁貸之務。

對應於民意的「區隔意識」，蔡英文時代或可想像為「若即又若離」、「離中不抗中」，以兼顧其支持者立場與全民利益。然而，遵守中華民國的一中憲法，卻又不接受「九二共識」的「一中各表」內涵，畢竟是個弔詭的悖論，取得平衡的創意空間畢竟有限，尚待蔡英文於五二○解答。

從樂觀角度看，蔡英文就任已集各種優勢條件於一身，前有李登輝、陳水扁的衝撞經驗與結果，出任何招式，中共與美國的反應皆有完備的資料庫可查。對內，蔡英文集行政、立法大權取得完全執政，可以如臂使指、令出必行；加上選後民氣可用，甚至藍軍的在野團隊還在潰散中灰心喪志，蔡英文絕對有實力貫徹其政策意志。

兩岸關係是要選擇相向而行的新局，還是要走背道而馳的僵局，都在一念之間。作為負責任的「準執政黨」，有必要開始思考如何無害操作；作為負責任的「準總統」，更應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創造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