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時代一頁苦情 我的日本軍伕父親
2015-08-06 02:01:51 聯合報 張博智/備役上校(高雄市)
父親今年九十四歲,一次被酒駕者撞成重傷,健康每下愈況,但突遭重創而不死,親友都相信老人家生命韌性,來自南洋歷劫大難不死的福報。

父親廿歲新婚不久即被日軍強徵去南洋當軍伕,母親淚眼送行之際,輕聲告訴夫君說她「有了…」。

三年後,日軍戰敗,父親好不容易輾轉歸來。母親已生了大哥,父親嚇了一跳,質問母親婦道。原來當時送行母親臨別之語,倉皇間,父親根本沒聽到。

回到家,鄉親湧進急著打聽自家兒子,父親不得不告訴他們噩耗。日軍戰敗後,他們落難山林荒野,窮於躲避當地原住民追殺,啃樹皮、喝屍水,最後仍難免遭遇一場殺戮,一夥十三人全遭砍殺,唯我父親肩頸重創兩刀,卻倖免於死。

父親的苦難經驗,成了我兒時常聽的故事。長大從軍返鄉,父親話說當年那段南洋「苦情」語調激切、動作表情生動,講到被追殺的那段情節,必定拉開肩頸,露出那兩道隆起如鋸齒狀的刀疤,讓我每聽一次每受一次震撼。那是何等艱難的歲月啊!

父親的苦情只是大時代的縮影,日軍四處征戰,許多台灣家庭都必須出錢出力出丁,不少人橫死異鄉,父親則是僥倖歸來。

台灣光復多年後,軍伕向日本政府追討積欠餉錢,可憐台灣人,日本政府根本不理會。

誰會自願冒著生命危險,以次等人民身分去當日本軍伕?如今,面對課綱微調的爭議,居然有人說慰安婦是自願的,令人匪夷所思。

戰爭已遠,但歷史是一面鏡子,引以為鑑,千萬別為了意識形態或黨派利害,竄改歷史或道聽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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