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 要做學術良知或政治工具?
2015-08-06 02:01:50 聯合報 黃光國/台灣大學心理系教授(台北市)
潘襎教授二日在〈毋忘先民 真正的台灣史〉文中提到:他曾經看過NHK製作一部紀錄片,描述一九○○年巴黎世界博覽會期間,日本在會場展示台灣原住民。當時的殖民主義者,一方面藉由「人種展示」來炫耀帝國的權威,一方面宣稱:他們的殖民是促進世界文明發展的進程。

潘教授提到的「人種展示」,其實是日本人研究原住民的開端。昭和元年(一九二六年),畢業於哈佛大學的移川子之藏來到台大前身的台北帝國大學,設置「土俗人種學講座」,從事「人種學」研究。兩年後,東京帝大出身的飯詔龍遠教授及力丸慈圓副教授也連袂來台,在台北帝大創設「心理學研究講座」。「心理學研究室」向德國購買了一百三十多件實驗儀器,可是卻沒有用它們作過任何學術實驗。

一九三○年,霧社事件爆發,日軍參謀和知鷹二鑑於原住民對日本軍警作戰英勇,以寡擊眾,因此建議徵召原住民替日本作戰。為配合日本「南進政策」,當時台北帝大的主要研究方向,是調查台灣山地原住民的智力、形狀知覺、色彩偏好、民族習性與懲罰制度等,準備到南洋作戰。

一九四二年三月,第一批「高砂族挺身報國隊」五百人赴菲律賓參戰,五月七日擊退巴丹半島美軍而聲名大噪。後來日軍又陸續運送七批「高砂義勇軍」到南洋作戰。日本軍官普遍認為:「高砂隊員英勇、服從、為長官效命及犧牲奉獻的精神」,連日軍也望塵莫及。可是其犧牲也特別慘烈。高砂隊員總數約四千人,估計超過三千以上的人戰死,其中「薰空挺隊」全軍覆沒。

台灣原住民李光輝(日名中村輝夫),是陸軍一等兵。終戰後,仍躲藏在印尼的摩洛泰島山區,獨自生活近三十年。一九七四年被發現後才被送回他的故鄉,台灣台東。當時日本政府發給李光輝日幣六萬八千元。但是同一時期在關島山洞被救出的二位日本兵,橫井庄一領了一千萬日幣,小野田寬郎是少尉軍官,所以領二千萬。台灣人領六萬八千元,日本人卻領一、二千萬元,非常不公平!明治大學宮崎繁樹教授組成「台灣人元日本兵士補償問題思考會」,並組成八人律師團,邀台灣人鄧盛等十三人當原告,義務進行代理訴訟,向日本政府及國會要求賠償包括貯金、未給付薪俸等。

一九八二年東京地方法院判決:「台灣人的告訴非常值得同情,但是沒有法律上的依據。」所以不是敗訴,而是「棄卻」(駁回)。告訴團團長鄧盛在法庭大發雷霆說:「這種天理難容的判決,是不是日本已沒有正義、人道?日本人是沒血沒淚的嗎?」

一九八七年九月二日,日本國會終於通過「台灣住民元日本兵、軍人、軍屬、戰死者等之慰問金法律案」,決定戰死者慰問金每人二百萬元。

宮崎繁樹教授是一位有學術良知的君子(日語「人格者」)。日本政府始終是把台灣原住民當作戰爭工具,而台北帝大的教授們則是日本軍國主義幫兇!今天台灣教育界的當務之急,就是每個人都要堅持自己的學術良知,建立獨立於政治之外的自主學術傳統。如果台灣的教授們不能保持清冷的批判意識,甘於作為政黨或金錢的工具,甚至不惜以學生作為犧牲,台灣社會必然永無寧日,台灣前途不問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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