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習會/維繫「長和平」 就看這一次
2015-11-07 00:56:35 聯合報 張登及/台灣大學政治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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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習會漫畫 季青
分享二戰結束之後,主要大國間沒有爆發直接戰爭,成功地避免了兩次大戰慘絕人寰的戰禍,國際關係史學界稱之為「長和平」(The Long Peace)。冷戰時期的兩極對峙,制約了合縱連橫組合帶來的不安,加上核武造成的恐怖平衡,確保了強權間的和平穩定。
冷戰的結束一度激起「長和平」是否隨之結束的爭議,但隨之而來的美國「霸權穩定」,以另一種邏輯延長了「長和平」。上世紀末的中國威脅論,也多半是出於對中國的異國風情式想像,並無實質內容可言。美國能無限延長「單極片刻」(unipolar moment)的想定,也隨著布希總統揮師伊拉克而更加樂觀。

修昔底德陷阱 美中凶多吉少?

但是「單極片刻」是不是只是冷戰後的一個「短和平」?隨著中國經濟規模超德趕日,與習近平上台後的「更加奮發有為」,描述現狀霸主與快速上升的新興強國難以避免爆發戰爭的「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 Trap)之說,似乎更加言之鑿鑿。

與「中國威脅」或「民主和平」說相較,修昔底德陷阱更具理論內涵,意識形態屬性也更加中立,歷史縱深也更加厚實。透過素負盛名的哈佛大學艾利森(Graham T. Allison)教授的案例歸納,當前美中的新版修昔底德陷阱,似乎八成是凶多吉少。無怪習近平訪美積極闢謠,說「新型大國關係」有助迴避陷阱,要中美避免戰略誤判。

希臘史家修昔底德認為,因為希臘體系中最強國雅典對斯巴達崛起感到恐懼,加上雙方民意過度自信,以及盟國立場變動,終於使兩強陷入二十餘年的大戰。

強國實力拉近 最危險的時刻…

而晚近有關強國間「權力移轉」的研究則進一步指明,兩極對峙或「單極片刻」都可以維持和平。最危險的時刻,是霸主和新興強國實力快速拉近的階段,雙方會因戰略誤判而陷入恐懼,觸發大國戰爭。

在這樣的場景下來看馬習會,應當使人們把焦點從誰主動、程序怎樣、哪黨獲益之類的小視野釋放出來,審視峰會的關鍵性與真正的「歷史定位」。

從一九九六年飛彈危機開始,各國論者早已對台海可能是下一次大戰的戰場發出警告。最近五年,美國力圖從中東泥沼抽身,不惜激怒以色列、與伊朗談和、坐視中東北非難民危機,轉而鞏固日美安保、鼓舞菲越、拉攏澳印,無不是加碼「再平衡」,來預防新強權興起。習近平政府雖以「一帶一路」對美日圍堵實行面向歐亞大陸的突圍,但堅持強化「遠海護衛」實力,作戰準備的覆蓋早已遠超過台灣東岸。

台灣戰略抉擇 加劇強權誤判?

所以目前台海形勢有兵險之患,特徵有三。第一是躬逢權力移轉將轉未轉的危險時刻。第二是修昔底德陷阱預示的大國恐懼與誤判。第三就是台灣作為可能的戰場與當事人,其戰略抉擇是否加劇大國的恐懼和誤判。在這三個風險與變數中,掌握在國力極不對稱的台北手上的,就只有第三項:是否加劇強權誤判。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北京遲至鄰近台灣大選,卻迎來美國強勢巡弋南海之時,向台北釋出善意,也等於是向可能選贏的在野黨,提示增信釋疑的明確訊號。這也可以解釋,為何美國對馬習會表態歡迎,因為大國何時攤牌,決不應由小國決定。

至於馬政府謝幕前透過歷史性的峰會,向華府與北京提出最強勢的戰略保證,是否能盡可能延長「短和平」,那就要看台灣民意與下一屆政府的戰略選項中,和平被珍惜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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