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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筆記／敬 做著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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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1-16 23:42聯合報 沈珮君


「樂來越愛你」本次入圍七項，金球獎得七項大獎。圖／美聯社
「樂來越愛你」本次入圍七項，金球獎得七項大獎。圖／美聯社
《樂來越愛你》席捲金球獎七項大獎，這部歌舞片沒有超級Ａ咖，導演兼編劇僅三十一歲，作曲是他的好友，沒有絢麗特效，推崇的是傳統爵士樂、經典老電影，這樣一部非主流小品，籌資困難，最後居然叫好又叫座。
因為它說的是：讓人願意離鄉背井、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夢想；在人海裡掙扎求生的蜉游；永在盼望、始終失望、不敢絕望的生命震盪；對伯樂的長久追尋和等待；全力拚搏卻總是一敗塗地、遍體鱗傷的孤單；還有，一路相勉終而相忘江湖的知音。

這是個讓人沮喪的時代，搧動族群仇恨卻打著「偉大」、「正義」旗號的人，成為各國民主選舉的贏家；喊著「和平」，召喚的卻是戰爭的黑雲，而這個世界舞照跳，股票照漲。你開始懷疑「美」和「善」，你甚至不知道什麼是「真」，忽然有這樣一部如同向過去歲月致敬的青春電影，在那兩個不合時宜的年輕人身上，你看到他們心底熊熊燒著的火，翻動了你以為已灰的心。

原來你還活著，塞納河的冰水並沒讓你沒頂，在洛杉磯這個夢想之城的塞車陣中，那群載歌載舞的生命讓你看到你的曾經，你記起你也曾在黑夜仰望繁星，相信有一顆星將看到你，或將是你。現在，你猶在盼望。

只有夢想才有這種力量：

——當巿場法則、民主機制都對你說ＮＯ時，你仍有「雖千萬人吾往矣」，敢與「王」爭的勇氣、自信。

——當你像孔子為所服膺的價值奔波道途（古代版的「大眾傳播」），卻被譏是「喪家之犬」時，你仍能笑著說「然哉，然哉（是這樣，是這樣）」，沒有怨悔，如此幽默。

——當你遭受「苦其心志（挫折），勞其筋骨（爆肝），餓其體膚（沒有巿場）」時，仍堅信自己不會成為遊民，而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你始終天真，相信你的世界在未來。

——你珍愛的價值（電影裡用椅子作暗喻），被人坐在屁股底下，而你能捍衛它們，讓椅子被高高供上桌子的決心。

夢想，是人類才會有的不務實。唯其不務實，故以「夢」名之。但人類文明一切偉大之事和人，在當時看來無一不是可笑、不可能的。

夢想，難在堅持。當你面對各種踐踏、羞辱，若還能持續做不討喜的事、說不討好的話，你是多麼堅定的相信你所相信的、喜歡你所喜歡的，又是多麼憂慮你所憂慮的會成真，多麼害怕你深愛的被滅絕。

你的夢想有多堅決？你願為它全心全力、甚至不要愛情？夢想，未必很大，但一定很熱，若連麵包也沒有時，你還能在哭過以後也不動搖，那才真正是夢想，配稱是夢想。

劇本寫好六年才拍成電影，詞曲從一千九百首反覆試作淬煉出來，這部非主流片子得到主流大獎，何僅勵志。借用電影一句歌詞，敬在這個時代「痛著的心」，敬「做著夢的人」。敬我們不死的蜉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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