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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大選／女性+總統 期待小英創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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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1-17 05:42 聯合報 張小虹／台大外文系教授（台北市）


「女總統」作為一個舊概念，就是「女人」加「總統」的組合，「女人」還是原來的女人，「總統」還是原來的總統，只是換女人來做總統。

「女總統」作為一個新概念，則是總統的「流變—女人」，總統作為權力位置與女人作為性別身分認同之間的恆常張力（而非完美結合），如何有可能讓女人不再是原本的女人，總統不再是原本的總統。

故此次總統大選結果，不僅讓我們看到，蔡英文以其卓越穩健的領導能力，得到多數選民的信賴，更將帶起有關「女總統」作為性別哲學與政治思考的新局。

如果「女總統」不必然簡化為「女人當總統」，那「女總統」的第一個矛盾張力，將來自「女人」的不確定性。蔡英文是女人也不是女人，不是因為她單身、不穿裙子，而是因為「女人」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蔡英文正在改寫台灣女人的潛在可能。

蔡英文雖是生理與社會性別身分上的女人，但卻不被傳統性別意識形態規範，她不是任何男性領袖配偶、遺孀、女兒、媳婦，她不訴諸任何前現代的媽祖形象或籤文預言。

較諸國際政壇，蔡英文不是鐵娘子柴契爾，不需要在國際戰局叱吒風雲之際，還要維持烤蛋糕的好媽媽形象。

蔡英文不是德國總理梅克爾，不需在運籌帷幄歐盟變局時，還要為丈夫煮飯。蔡英文也不是朴瑾惠，不曾接收過政治強人遺產。

蔡英文是台灣「非典」女性領導人，其違反傳統性別規範的不確定性，在培力女性自立自主、開創政治文化新局的同時，也勢必（也早已）引起父權社會極大焦慮與反彈。

蔡英文走馬上任後，台灣的性別意識與政治修辭，將面臨全新的挑戰；台灣媒體會不會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實質或隱喻式地逼表明性向、逼她穿裙子？她會被當成「超越性別」、「後性別」、「專業＝中性」的最佳代言人，還是被惡整為「假男人」、「假女人」？這些都將會是未來四年觀察台灣性別政治進步或倒退的重點。

「女總統」的第二個矛盾張力，將來自「總統」作為連結系統的重新洗牌。女人未必比男人清廉、勇敢、實事求是、愛好和平，但女人絕對是政治作為男性權力場域中的後到者，其初學乍練「不諳」政治潛規則之處，「或許」較能減緩妥協或沉淪的速度。

故蔡英文當選總統，讓我們對於「女人」與「總統」的連結，產生新的寄望：總統如何不故步自封於所屬政黨、不與財團掛鉤、不盲目追求歷史定位的虛名？如何有感台灣社會的脈動與微變？

未來四年，蔡英文將成為三軍統帥，直搗父權軍政核心，將重啟兩岸協商，將面臨土地正義、居住正義、世代正義諸多社會癥結，「女總統」如何在經濟牌與安定牌之外，展現不一樣的格局與理念，將是我們拭目以待，也更希望刮目相看的。

「女總統」是台灣的第一次，卻非世界首遭，但如果蔡英文的當選，能同時讓總統「流變—女人」，則會是台灣在美中帝國夾縫、在東亞民主現代性、在兩岸政經張力中，真正具創造突破力的新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