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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筆記／春桃合該配剩男？
2015-11-02 01:36:06 聯合報 謝邦振
習近平訪英風風光光的那幾天，大陸熱議話題卻是未來三千萬低收入男可二（或多）人合娶一妻，解決剩男問題。

大陸男女比是一一八／一○○，到二○二○至少有三千萬人娶不到老婆，尤其窮光棍。浙江財經大學教授謝作詩在博網引爆合娶的話題，飽受攻擊，但他仍堅持己見，說法律和道德是可變的，「要麼，我們揮舞道德大棒，堅守一夫一妻信條，然後讓三千萬光棍沒有女人，沒有希望，仇恨社會，真正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二選一，你選哪一個？」

法律和道德是可變的？許地山民國二十三年發表的小說「春桃」，就敘述著這種情節。

春桃和李茂結親時躲抓兵，逃難離散了，李茂被鬍子逮去，跑了又入義勇軍，打日本鬼受傷，延誤醫治折了兩條腿，流落北京要飯。一日碰到撿字紙的春桃，把他帶回去。但春桃已經和相識於途的劉向高，合住在德勝門牆根塌剩的廂房多年了，於是三個人將就著睡一個土炕。生活分工，認得字的向高負責從廢紙找值錢的墨跡賣，李茂在家分類，春桃每日外出北京城尋字紙。

兩個男人她都收了，像開公司一樣的分工，生活以春桃為中心。兩個男人依她過日子，都喜歡她，但她不准他們叫她媳婦，她自己說，「誰的媳婦，我都不是！」

春桃的故事背景是那個軍閥橫行內戰不已的中國，活著已經不錯了。春桃的作為，是對李茂有義、向高有情。

一個女子把夫妻的情義分給兩個男人，應是悲慘的苟蟻偷生吧？一女二男過日子，情義減分，無法獨立生活的李茂，曾認為自己礙事而上吊，向高得時時提防不傷李茂的自尊，春桃愛的是向高，還得照顧著李茂。她沒虧欠誰，卻也都給得不足，所以她不想屬於誰，兩個男人也只是吐氣活著。

三個弱勢窮人，在破房裡早出晚歸，沒人在乎。春桃認為「王八」是有錢有勢人家才怕的事，勸男人別往心裡去。

他們會生孩子嗎？生了歸誰？養得起嗎？…

一連串的問題，故事沒有結局，讓讀者去想。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個好結果。三人應該是一路聽天由命。這種人生，夠悲慘。

撇開道德與倫理來看合娶，有哪個正常的女子不往高枝爬，卻願接收兩個窮鬼，三個人痛苦到一塊兒？

就算可行，怎麼界定哪些人適用合娶，法律如何訂定？這豈不是一個破鍋配兩（多）個爛蓋的標籤化嗎？子女血緣與姓氏歸屬又如何區分？這算母系社會的復辟，還是父系社會的變態？一千五百萬個合娶家庭會生出多少社會問題！又去哪兒找足一千五百萬個春桃！

合娶制只能是謝教授的不道德講座。解決三千萬窮光棍的問題，不能靠這個。

十月二十九日，大陸開放二孩政策，以解決人力老化與男女比失衡，新浪網立刻民調，百分之四十以上受訪者說不會生。因為上面可能扛著四個老的，下面再生兩個，恐怕一輩子做牛做馬。有人更擔心，自己條件差，再造出兩個窮光棍。而在重男輕女的觀念下，開放二孩，可能男娃更多，女比還是不夠。

二孩化並不解決光棍問題，男女比也難平衡。而人口政策的困境是陷在城鄉與貧富差距的泥淖裡。大陸有二億的窮人，在貧窮線下過日子的有七千萬人，這個問題才是重點。

至於解決弱勢男婚，恐怕只有靠外配，這個行業有三千萬人的經濟規模，而台灣已發展出很好的輔導制度，兩岸也許可以合作。前提是，大陸政府要設法，讓三千萬弱男有穩定就業機會，攢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