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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以公道企業消弭經濟不平等
2015-11-14 02:11:49 經濟日報 經濟日報社論
2008金融海嘯之後，財富日益集中少數人手中、強者剝削弱者的殘酷現實赤裸裸地暴露出來，全球出現一片打倒資本主義之聲。

事實上不僅朱門酒肉臭，溫室氣體令北極冰融、工業發展造成生態浩劫，人類可存活於地球的期限快速縮短；血汗工廠處處、黑心商品橫行，種種令人不知如何安生的醜惡現狀，資本主義乃成為千夫所指的罪魁禍首。資本主義的最大罪狀，就是高舉追求最大利潤為企業的天職，因而唯利是圖的廠商乃不擇手段降低成本、剋扣員工、添加有害物質謀人錢財，傷人身心。

然而這樣的控訴撻伐認錯了目標。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資本主義或市場經濟，而是發展逾兩百年的經濟學。翻開每一本經濟學教科書，開宗明義即明白標示，企業以追求最大利潤為目標；並植基於此一假設，建立企業的行為模式、市場分析、與買主的互動，甚至推導出一個極強的定理：市場內買賣雙方的自由交易，可以達到無可取代的最高經濟福祉。

根據愈來愈精緻、完善的理論模型，發展出分析人類行為最具威力的工具，經濟學乃將這一整套理論套用於現實生活中，詮釋無數企業的經營模式，並被企業主奉為圭臬，而將人類的生活納入經濟學所構建的世界中。

這一些看來無害乃至完美的理論廣泛應用於萬事萬物時，經濟學家卻忽略了另一項重要假設：決策者從事一切經濟抉擇時，每一方都擁有完全的資訊──資訊不但充分而完整，而且沒有任何成本。就是這一項普遍應用的假設讓福音變成毒藥。

人盡皆知，在現實社會中從事任何抉擇，至少有一方並不擁有完全的資訊，實際上資訊不但十分短缺而昂貴，而且在買賣雙方極不對稱。正是這不對稱的資訊，讓買賣的一方獲得遊刃有餘的操作空間，可以利用對方的不知情而任意欺瞞、取巧、摻雜有害物資。

當經濟學家大聲鼓吹企業以最大化利潤為其天職時，經營者乃理直氣壯地運用這些手法盤剝消費者、傷害買主或員工，使成本大幅降低，競爭者無力對抗，而獲得最大的暴利，聚歛不義之財，同時破壞生態，製造溫室氣體，讓人間漸成地獄，而令人類快速失去立足之地。

有鑑於此，今天一切針對資本主義的矛頭，都要收回來指向誤導企業走上毀滅人類之路的經濟學。除非經濟學家找到在資訊不對稱之下，買賣雙方不敢相互欺騙傷害乃至禍及人類的分析方法與切合現實的理論，經濟學的一切結論都必須十分謹慎地運用，至於廠商追求最大利潤為其天職的主張，絕不可肆意宣揚。

反之，經濟學家為了救贖百年來的罪懲，必須痛下決心，將資訊不對稱之下一切廠商的行為、市場的互動所造成的禍患毫不掩飾地徹底揭露；讓每一個試圖將之援用於現實生活者高度戒惕並儘可能抑制其為禍。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設法讓現實社會中的企業不再利用其資訊不對稱的優勢，騙取不當利益或傷及無辜的客戶。

有兩種方法：長久以來國內外普遍尋求的，就是透過公權力迫使廠商揭露重要的資訊；其中包括各種檢測制度，以及真實標示產品成分等，但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論公權力檢測多少項目，不肖業者總有能力摻入監測範圍之外的毒物以魚目混珠；黑心油之類的手法層出不窮，即為明證。

另一種方法則是從企業主的內心出發，建立一個良性的環境，讓企業主本其良知不欺瞞說謊，一切公諸光天化日之下，取信於其客戶。如果覺醒的消費者不願繼續成為俎上的魚肉，全力支持這樣的企業，資訊不對稱的禍害即可逐漸消弭，屆時經濟學與經濟學家庶幾可以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