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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祖涵／不能便宜行事的法治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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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18 00:47聯合報 方祖涵


美國眾議院在二月初以壓倒性票數，表決廢止歐巴馬時代禁止精神病患擁槍的法規。新聞出來後，連遠在台灣的朋友們都熱烈討論，「美國９４８７」是最普遍的反應：竟然要讓精神病患買槍，真的是頭腦有問題。

總統大選以後，保守派共和黨在參眾兩院都占多數，他們強力捍衛擁槍權利的立場，是此項表決出爐的原因。可是，為什麼要讓精神病患可以擁有槍枝呢？這個決定，其實有很清楚的邏輯，只是大部分媒體懶得在駭人標題以外詳細解釋而已。

歐巴馬政府一系列的槍枝管制措施，針對精神病患的部分，是要社會安全局把申請身心障礙補助的資料，涵蓋在購槍者的身家調查紀錄裡。如此做法雖然方便，卻對民眾的隱私權造成很大的影響。倘若社會安全局交出身心障礙名單給聯邦政府其他部門使用，此例一開，其他部門的個人資料是不是也都能讓聯邦共享呢？共和黨一向主張限制聯邦權力，雖然沒有人覺得精神病患應該隨便取得槍枝，可是在縮減政府權力的大前提下，廢止法案變成他們優先的考量。

這樣的事情，是法治社會裡弔詭的妥協。前述法案只是一個例子，像馬林魚隊去年費南德茲的意外身故，或多或少也是類似情況造成的結果。

費南德茲的船難，古柯鹼與酒精是直接的原因。可是，在二○一六年球季，大聯盟根據勞資協議，總共對選手做了八千兩百次藥檢，其中血液檢查有一千六百次，其餘是尿液檢查。卅支球隊四十人名單裡，總共有一千兩百名球員，每個球員平均一年經過將近七次的隨機抽檢，使用古柯鹼怎麼會沒有被查到呢？

因為不管是尿液或血液，毒品都不在大聯盟有權抽驗的範圍裡，儘管樣本已採集，不能查就是不能查。大聯盟跟球員工會間的隨機抽檢協議，只包括用來增加球場表現的各式禁藥，像是類固醇、生長激素、睪丸酮素、興奮劑等等。

倘若聯盟對單一球員有使用毒品的合理懷疑，需要經過委員會的表決通過，再通知球員於四十八小時內接受檢查。古柯鹼在血液裡剛好只暫留四十八小時，尿液裡的殘量也隨時間迅速減少，被查到的機會並不高。而且，沒有什麼人敢隨便懷疑超級巨星使用毒品。

聽起來很不合理的規定…既然聯盟禁用毒品，為什麼不在查禁藥時順便檢查呢？

就跟槍枝管制課題一樣，在法治社會裡不能順便。如果順便檢查毒品，那聯盟是不是也能用血液分析球員的基因，用來預測未來的表現與受傷的機率？或者是從採樣裡找出球員身體發炎的嚴重性，甚至是隱私的疾病？

聯邦政府不能順便把社會安全局的資料用來管制槍枝，儘管精神病患可能因此買到槍支；大聯盟在工會同意以前，也不能趁藥檢順便調查球員的毒品使用習慣，儘管費南德茲可能因此失去生命。如此邏輯在亞洲社會裡幾乎不存在，卻是西方法治文化的關鍵。只不過，這樣真的好嗎？（作者為運動文學作家）

毒品﹒共和黨﹒歐巴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