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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維公／葫蘆猴是城市治理問題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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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01 02:13 聯合報 劉維公


在猴年用西遊記照妖鏡的橋段，來討論台灣正在發生的時事，絕對是最應景的一種寫作方式。在西遊記第六回章節中，托塔天王李靖用照妖鏡讓孫悟空無所遁形，不管狡猾的孫悟空如何變身為麻雀、鯉魚、水蛇或是土地公廟，最終還是狼狽的被二郎真君等眾神將所擒服。

現今很多政客自以為自己是挑戰權威的孫悟空，具備七十二變的能力。事實上，他們不僅僅不是美猴王，更糟的是，他們充其量只是一招半式闖江湖的術士。這些政客往往經不起照妖鏡的檢驗，在鏡子面前所有虛有其表的嘴臉一一現出原形。

今年台北燈節葫蘆猴（福祿猴）主燈照型設計所引發的爭議，是一個典型的照妖鏡事件。當柯文哲大言不慚的說「受不了中華民國的美學」時，市政府本身所負責籌辦的年度大型城市節慶活動，卻深陷美醜爭議的泥沼之中，充分曝露出市政府在城市美學治理能力的窘境。當市政府自己都無法為城市美學做出傑出的貢獻時，又如何可以來領導市民與店家，一起來改善台北市的景觀問題？根據報載，市政府有意制定新的管理規則，甚至市府官員建議進行招牌設計的審議，以杜絕都市景觀的汙染。但，葫蘆猴的造型設計不就是經過正常的審議過程，而其結果呢？

我們一定要了解，既使市政府執行更嚴格的管理規則，城市美學的推動也不會水到渠成。城市美學與創造力有關，如何激發創意（例如導引更多創意人從事店招的設計），比如何有效管理（例如訂立店招美醜的標準）來得更為重要。我們切勿以為，城市美學的發展課題，像數學的算術題目這麼簡單，只需要對店招數目與大小進行管控即可達到效果。

在城市美學的推動上，一直有個令人擔憂的意識形態，那就是主張市容「整齊劃一」才是美。都市景觀符合「乾乾淨淨」、「簡簡單單」的要求，就是美麗城市。這種美學法西斯心態的代表例子就是蔣中正曾經倡導過的新生活運動「整齊清潔簡單樸素」。台北絕對不該走美學法西斯的回頭路。

擁有多元豐富的美學體驗，才是一座美麗城市的根基。許多被評比為最適宜人類居住的城市，都是展現旺盛美學創造力的地方。澳洲墨爾本即是最佳的案例。該城市是全球公認的最佳宜居城市之一，在英國經濟學人訊息社「宜居條件評比」調查報告上名列全球第一名，Monocle雜誌「生活品質調查」則是全球第四名。如果你以為走在墨爾本的街頭，只會看到整齊劃一的市容景觀，那就大錯特錯。在墨爾本，到處可以看到精彩的街頭藝術塗鴉，雜亂的出現在城市的各個巷弄中。墨爾本人以所謂「亂亂的」巷弄為榮，還有專業的導覽人員帶領遊客去欣賞巷弄生活美學的特色。

以「管理的怪物」一詞來形容現今台北城市治理的模式，是非常貼切的。它認為管理萬能，無管理不能，而且想要運用各種技術去管。葫蘆猴事件讓人看到這個管理怪物的嚴重問題：它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構造，無法處理複雜的人文價值問題。但，人文價值，不才是卓越城市治理的真正核心嗎？（作者為東吳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