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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筆記/狡黠留名而已

2015-07-27 01:22:42 聯合報 謝邦振

前總統李登輝,在日本的演講從「託古改制」談到「脫古改新」,並稱之為台灣民主典範轉移,又引起一陣議論。其實,全篇演講了無新意,內容不出二○一三年中出版的「為主作見證—李登輝的信仰告白」。

這本書記錄李登輝從副總統到總統十二年,以迄於今的從政歷程、驚濤駭浪、民主改革到自我定位。揚己抑人,尤其對政敵,從原來很難證實的腹誹流言,進而見諸文字。李是改革者,其他的人在他眼裡,都是反改革,或是民主化的障礙。

從日本演講對照這本書來看,李登輝凡事兩面顛倒。演講中,最得意的莫過解決法統與國民黨當權派死抱「反攻大陸」的迂腐。演講中一句「心生一計」,難掩計終得逞的炫耀—制訂國統綱領而瞞天過海,「國民黨當權派才放心支持我當總統」。

不過,「為主」書附錄答邱永漢卻是另有說法:一九九一修正憲法時,在大陸事務方面成立了國家統一委員會,頒布國家統一綱領,當時考慮到如果將來中國大陸也民主化的話,兩岸就可以討論統一問題。

哪一個說法是真的?事實發展至今,連維繫兩岸關係、在他任內形成的「九二共識,一中各表」,他都三番兩次否認,顯然,當時國統綱領只是內鬥的黠技,不是政策。

「為主」書中,把修憲形容是民主化成就,詳列任內六次修憲的正面功績,以至完成寧靜革命。但不論演講或「為主」書,都不提修憲造成總統有權無責、自己任內集黨政軍特的大權於一身,卻在演講中感嘆別人當總統時,「憲法對總統的權力沒有明確規範…,理應對民選總統的權力設限」。李登輝修憲是改革,馬英九只會濫權,話隨他說。

李登輝怎麼看權力?他答覆最相契的日本作家司馬遼太郎這樣說:「我並沒有想要獨攬權力。況且更無意讓自己成為權力本身…,就把權力放在這裡(指桌上),加以客觀化…,我採取的是實際主義,而我只要從權力之中,擷取有用的就好了。」權力怎麼客觀化?真是違心之論。「為主」書中,大力描述運用權力鬥倒俞國華、郝柏村、李煥,出神入化,連二桃殺三士的形容都出現了。

李登輝非常特殊,他格我,「我是不是我的我」。不是本我自我超我那一套,也不是超人哲學的另一套;而是「李登輝是不是李登輝的李登輝」,是「基督在我裡面的我」。每次權鬥或決策都禱告,抽讀經文獲得指引,「排除自我」的李登輝,權力運作與決策幾乎都能應驗。只能說,「不是神站在他這邊」,就是「他走到神的那一邊」。

李登輝演講,引用日本人喜歡的魯迅,批評中國政治的幽暗陰沉。所謂託古改制的中國式法統,不被近代民主化潮流接受,所以他提出「脫古改新」的新思維。他很有學問的引用託古改制,批判兩岸都是同一個封建遺緒,必須「脫」這個「古」,說穿了,兩岸一家燴,脫古就是脫離兩岸「中華」。改新,改什麼新?新即台灣主體的民主化—不敢說出口的獨。李登輝用最典雅的文字包裝意圖,多麼狡獪!

他把「為主」書濃縮後總題冠上台灣民主化典範轉移,透過日本幫腔行銷,目的何在?確認典範自我始。

然而,李氏民主化所留下的民粹化、黑金化、對立化…,一直都在啃噬著台灣,這些負面典範已被貶抑為「台式民主」。對照李登輝急著為自己「典範定位」,台灣民主化歷程,卻仍傷痕纍纍,這又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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