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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筆記／我們害怕的，其實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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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15 01:02 聯合報 聯合筆記／沈珮君


「個人輸了，不代表人類輸了」，僅憑南韓棋王李世乭這句話，就值得向他致敬。圍棋對決，今天是最後一回合，就算人贏了AlphaGo，總成績仍是輸。人腦輸電腦，人類震驚之餘，冒出了「尊嚴」問題，這恰恰是人類獨有的問題。

感謝AlphaGo，它讓我們重新思考人之異於電腦者幾希。

Netflix創辦人Hastings曾說，「未來的智能發展就是碳組合物（人類）和矽組合物（機器）之間的一場競賽」。但是，人類雖可被分解成幾十種化學元素，卻無法說明：為何人會愛會恨會自傲、自卑，會為他人寬容、犧牲、流淚？

人不是計算機。打敗人類棋王的AlphaGo是計算機，它是「一串」超級電腦，利用類神經網絡，計算每一步，這是一種純粹的工具理性。人如果和電腦一樣，只有精於計算的工具理性，絕對不會有寫出「意映卿卿如晤」與妻訣別書的林覺民，當他拚死要去打倒帝制時，他的意映正懷著孩子。若沒有林覺民這種人，沒有中華民國。如果林覺民這種英靈像電腦一樣，只有工具理性，他會拋家棄子，「雖千萬人，吾往矣」嗎？這是什麼腦子？這就是人。

AlphaGo把人工智能推到歷史高點，若連琴棋詩書畫，電腦都可超越人類時，人的獨特性是什麼？

電腦是人腦造的，什麼人腦造什麼電腦。看看AlphaGo的團隊品質，他們低調邀請歐洲棋王樊麾對弈，並請教他，「如果我們贏了，我們會損害誰的利益嗎？圍棋界會恨我們嗎？」他們把人家的利益和感情放在心上；樊麾輸了，輿論質疑他被買通放水，AlphaGo團隊寫信安慰樊麾，此外，只是默默讓它繼續學習，和自己對弈；它在半年內從三段升到讓九段棋王輸得手發抖；而AlphaGo連贏兩回合後，它的首席設計師黃士傑替人類棋王說話：「請大家尊敬李世乭」。

AlphaGo的勝利讓人震動，它的創辦人希望這個厲害小子未來投向醫療領域。

如果電腦比人精準，又不會給我們臉色看，這樣的機器人醫師，我們求之不得。但，它取代不了另一種醫師。我曾在醫院看到一位單親媽媽，她剛被檢出乳癌，陪她來的二十多歲兒子驚痛落淚，醫師拍著他肩膀：「開刀那天，你放心去上班，媽媽交給我」，這位醫師是乳房外科名醫，是那家醫學中心的院長。人工智慧醫師替代不了這樣的人醫。

人會不會被電腦取代？關鍵在人。

人工智慧是否如特斯拉執行長擔憂的是「召喚魔鬼」？關鍵也在人。萬物相連，無不可「駭」，我們焦慮，卻無法下線。我們如此擔心，是因為我們對人沒信心，不是對電腦。歷史昭昭，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