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委狂語錄 東條英機也弗如
2018-01-18 23:50聯合報 林臻嫺/台南地院庭長(台南市)
陳師孟(左)面對藍營欲發動抗爭包圍監察院表示,「我勸他們不要啦!我從來不會在這種...
陳師孟(左)面對藍營欲發動抗爭包圍監察院表示,「我勸他們不要啦!我從來不會在這種力量下會屈服,這就不是陳師孟了。」 記者胡經周/攝影
監察院是盲腸雞肋機關,已是無庸舉證的公知事實,然縱使是廢物院,在廢除前監察委員仍享有民膏俸祿、車馬衣裘,這種好康任誰能不心動?監委可以監察別人,自己恣意濫權時卻可不受監察,這種權力任誰能不心神蕩漾?

畢竟,「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的事實,並沒有區分政治人物是什麼顏色,而有所不同。監委手握尚方寶劍,更可睥睨橫掃所有公務員,甚至司法官,視司法獨立於無物,公然點名特定案件,甚至出言恫嚇,也不奇怪;但這猖狂的發言行徑,總讓我想起東條英機。

日本在大正時期,實行普選,民主法治觀念也很盛行,卻突然走向軍國主義對外發動戰爭,除了受歐洲各國軍備競賽鼓動外,東條英機以一軍事大臣卻能透過其所成立的「翼賛政治體制協議會」(簡稱「翼賛會」)操作選舉,也是關鍵。其在上任前的眾議院普選過程中,以不正手法讓主張「和平、反軍」的候選人落選,該次選舉因而被稱為「翼賛選舉」,選後,落選者紛紛向法院提起「選舉無效訴訟」。

當時戰爭開打,依當時「普選法」規定,選舉訴訟採「一級一審制」。大審院受理案件後要自為調查,收到鹿兒島選區落選人富吉榮二所提選舉無效案件的吉田久判事(當時大審院民事第三部部長),於收到訴狀後非常苦惱,因為戰爭已熾,要請鹿兒島的證人到東京開庭根本強人所難。

他最後決定寫下遺書、交代好家人後事,率領其他同庭四名法官,出差到鹿兒島現地去就訊證人,正是因為抱著這種必死的覺悟出發,開始受到輿論的聲援(這判決被後世稱為「氣骨的判決」)。許多法官認為縱使是在戰爭中,法院也不應該受到社會情勢的影響,更不該與軍部同調,為敲響司法警鐘。

為怕法院審理這些「翼賛選舉訴訟案件」對戰爭造成妨礙,東條英機首相在當年舉辦的「全國司法長官會議」上,發表露骨演說:「向來,政府尊重司法權之獨立行使不落人後,但是,『沒有(戰爭)的勝利,就沒有司法權的獨立』,如果法院不能辨明時局,還要執著於法文末節,及無益有害之慣習,若作出對戰爭的遂行有重大障礙的判決的話,政府為確保戰時治安,也不得不考慮採行緊急措施,這非政府所願,還請法官諸君務必注意!」

日本作家夏樹靜子在「裁判百年史物語」裡也提到這故事。我想,當時掌握著無上的軍權、挾天皇之名開戰,公然在全國司法長官會議上,以演說恫嚇全國法官的東條英機,當時狂妄、囂張、不可一世的程度,應該無人能出其右。當時他大概也不會想到,局勢會那麼快地逆轉,自己落到自殺未遂,最後被同盟國的東京軍事法庭以甲級戰犯審判後絞首而死的悽慘境地!

然而,軍人出身的東條英機,在恫嚇法官時,至少還知道要表面上顧忌著日本司法獨立的存在及重要性,對照今日台灣政治人物,怎能不讓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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