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志/創意田中央與抄襲鬼島
2015-10-29 02:10:58 聯合報 李清志(實踐大學建築設計系副教授)

宜蘭建築師黃聲遠(左)和田中央建築師事務所,應邀在日本東京間美術館舉辦創作展覽,這是第一位華人建築師應邀前來展覽。 本報資料照片 記者廖雅欣/攝影
分享今年夏天東京的建築專業藝廊「間美術館」(Gallery MA),特別邀請台灣宜蘭的「田中央」建築團隊前往展覽,這座美術館過去曾經展出安藤忠雄、伊東豊雄,以及SANAA等建築大師的作品,可說是日本的建築聖殿,「田中央」是台灣第一個受邀前往展覽的建築團隊。
受邀前往「間美術館」展覽,無疑是對「田中央」建築團隊的一大肯定,同時也可說是台灣建築史的里程碑,見證了台灣建築已經逐漸脫離建築的殖民統治,擺脫外國建築的形式主義,開始從自己的人民、土地中,長出了屬於自己的建築來!

去過宜蘭的人,一定看過「田中央」的作品,不論是礁溪生活學習館、羅東文化工廠、員山機堡戰爭地景博物館、櫻花陵園、津梅棧道,甚至淡水雲門舞集等等建築作品,都可以感受到「田中央」建築的獨特性與在地性,這些造型獨特的建築作品,並不是抄襲任何建築流行的語彙,也沒有沿襲任何傳統形式與懷舊風格;學界曾說他們的作品是「批判性地域主義」,但是「田中央」的主持建築師黃聲遠說,他的「建築形式反映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認識黃聲遠的人,都可以直接認識到他的在地性,他穿短褲汗衫,腳上是藍白拖鞋,每天奔走在宜蘭鄉間田野,連事務所都是在田中央,下午跳入冷泉游泳,又再度精神抖擻地前往工地巡視。黃聲遠雖然曾經在美國留學工作,但是他的作品卻沒有抄襲任何建築大師的作品,也沒有跟著潮流模仿;他的建築並非以形式設計出發,而是出自於對土地、對人民的互動關係,因此發展出真正屬於這個土地與人民的建築。這也是「田中央」的建築受到日本建築界關注的原因。

相對於「田中央」的建築創意,台灣各地卻依然充斥著各種惡意的形式抄襲與低俗的劣質模仿。日本有水木先生的妖怪大街,台灣就建造完全日本風格的妖怪村;和歌山電鐵貴志川線有貓咪站長,貓空纜車也弄來一隻貓咪讓牠作站長;宮崎駿的龍貓動畫深受喜愛,台灣鄉間屋舍牆壁上就出現許多龍貓彩繪;看國外玻璃水晶教堂受歡迎,就在鹽田中蓋一座玻璃教堂等等。這些抄襲與模仿的行徑,幾乎都只在乎形式的複製,而完全不在乎其形式內在的精神意義,因此造就出許多劣質膚淺的觀光文化現象。

這種只重表面形式的抄襲,不重視形式背後意義的風氣,甚至漫延到各層級的活動與施政上,造成不少笑話。高雄就發生了抄襲金澤廿一世紀美術館透明游泳池作品的尷尬事件;雙十佳節總統府廣場舉行的「萬人孝親洗腳活動」,更完全誤解了「洗腳」的意義。

「洗腳活動」源自於新約聖經耶穌替門徒洗腳的故事,其意義是強調「大的要服侍小的,尊貴的要服侍卑微的」,耶穌作為老師,卻為其門徒洗腳,強調主耶穌的僕人精神。真正要辦「洗腳」活動,應該要請總統及各高官們屈膝來為流浪漢或弱勢民眾洗腳,才符合「洗腳」的真正意義。

我們從不思考「洗腳」活動的意義,只是隨便使用「洗腳」的形式,結果將「洗腳」活動拿來當作「孝親」的表徵,雖然動機是為了弘揚孝道,卻顯得不倫不類。

面對瀰漫著抄襲惡習的台灣島,「田中央」建築團隊的創意顯得難能可貴,他們的創作精神值得各界思考與學習。

(作者為實踐大學建築設計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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