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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筆記／大陸貪官應該特赦嗎？
2015-08-31 00:49:33 聯合報 郭崇倫
日前大陸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紀念抗戰勝利七十周年的特赦令，其中強調「貪汙受賄犯罪，不予特赦」，官媒隨即強調一些軍老虎，「無論是戰場上立下了多少戰功，只要貪汙腐敗，就不會被人民和法律寬容」。

但是隨著中國腐敗問題的愈演愈烈，「特赦貪官」的言論，不斷有人提出，從一開始被斥為「荒謬、別有居心」，到逐漸被討論審視，而官方的立場也有動搖。二○一三年，中紀委書記王岐山曾多次在會上表示，不能搞特赦、搞寬容，否則整個社會就會震盪、會大亂，甚至有崩潰的可能；但日前傳出王岐山被問到對特赦提議的反應時，他卻長嘆一聲，然後表示「還不到時候」，態度耐人尋味。

特赦貪官至少有四點強有力的理由；首先，至少在過去的廿年當中，貪腐曾是共產黨的共業。下面不收賄、上面收，不收賄的升遷競爭不過收賄的…等等，過去的遊戲規則如此，現在換了遊戲規則，總該讓人可以有「重啟」（restart）的機會。

其次，特赦呼聲的存在反映出貪官黑數的龐大。過去十年中國查處的貪官約有卅多萬，如果以未發現、未查證、未處罰的黑數計算，已查處的只占實際貪官數量的十二點五％，那麼中國大概還有二百萬貪官；如以中共黨員的十％貪腐計算，更有九百萬貪官。面對不可能全部清查的腐敗犯罪，赦免其實是無奈的選擇。

其三，特赦是在解決反腐的僵局。有人建議預防腐敗的有效方式，就是公布財產，但當下中國擁有不適宜公開之財產的官員數量太多，公布開來確實可能引發社會震盪，如果隱匿公布，或選擇性公布，公布財產制度只會失去公信力。

所以公布財產必須要有特赦作為配套措施，中國人民大學教授何家弘就建議，由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決議，宣布對過去的貪腐行為實行附條件的「緩查」—只要在規定期限內如實申報全部家庭財產，其申報的財產就不被追查；而且鼓勵各級官員在申報之前，將多餘財產以實名或匿名的方式，捐獻給新設立的「廉政扶貧基金」。

其四，政治上，在反腐初期擔心的是，若「絕不赦免」，抵抗會越來越頑強，最後可能出現魚死網破，甚至魚未死網已破的態勢，所以要堅決頂住。現在反撲當不至於，但被查者內心總是不服，認定是政治性選擇性反腐，當權者讓查的就查，站對邊的就不讓查，或是隨機性反腐，誰碰上誰倒霉。

赦免貪官的主張，就是全面性的、公開透明的赦免，有明確的標準和條件，而且要堅持人人平等原則，不論官職，不看派系，當查者皆查，當赦者皆赦。

自從習近平宣示反腐，至今已經三年，效果不可不謂顯著，聲勢不可不謂震撼，沒有人還會懷疑習的決心與權勢，但是目前繼續施壓下去，黨與國家的機器已經不堪負荷，消極怠工者有之，惶惶不安者有之，能否將反腐敗的戰略重心從懲治貪官轉向預防腐敗，特赦貪官可能是重要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