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山副總統遭解職的政治意涵
2015-03-31 16:29:34
西非國家獅子山(Sierra Leone)過去十多年來最受國際社會關注的是內戰所引起的所謂「血鑽石」(blood diamond)問題,最近一年以來則是因伊波拉(Ebola)病毒而成為國際新聞的焦點,好不容易疫情獲得控制,本月初又發生該國總統將副總統解職的政治鬥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獅子山在六○年代獨立建國之初,曾實施多黨民主,但一九六七年發生軍事政變,執政的獅子山人民黨(Sierra Leone People’s Party,簡稱SLPP)被推翻,接續的全國人民議會(All People’s Congress,簡稱APC)在一九七八年宣布APC為唯一合法政黨,讓獅子山成為一黨專政的國家,直到九○年代內戰爆發後才告中止。一九九六年獅子山再度進行多黨民主選舉,卡巴(Ahmed Tejan Kabbah)當選總統,SLPP重新掌權。二○○七年,克洛馬(Ernest Bai Koroma)i代表APC參選總統並且獲勝,完成了獅子山民主化後的首次政黨輪替。

我們用政治學大師杭廷頓(Samuel P. Huntington)檢驗民主鞏固(democratic consolidation)標準的兩次政黨輪替(two alternation of party in power)來看獅子山的民主發展,若二○一七年SLPP擊敗APC,該國的民主鞏固才算完成。,不過,在此之前,克洛馬總統將他的副總統山姆─蘇馬納(Samuel Sam-Sumana)免職,讓政治角力成為憲政危機,勢必衝擊獅子山的民主進程。

若是我們還原整個事件的發展,不難看出其中一些吊詭之處。首先,克洛馬總統在三月十七日宣布將其副手免職,理由是山姆─蘇馬納放棄職務,選擇到美國大使館爭取政治庇護,同時他已不屬於任何政黨,與憲法的規定牴觸。然而,山姆─蘇馬納之所以躲入美國大使館,乃是因為他擔心生命的安危,特別是在三月六日APC開除他的黨籍後,他的政治前途已亮起紅燈。APC指控他陰謀另外成立政黨,同時在學歷和宗教信仰方面造假、因此將他驅除出黨。看起來這應是一個黨內的政治鬥爭,但克洛馬卻以憲法的高度作出決定,頗有濫用國家機器之虞。

克洛馬是否有權將其副總統解職,這個做法是否與憲法牴觸,不僅受到反對黨SLPP的批判,也遭到該國工會─獅子山勞工大會(Sierra Leone Labour Congress)和獅子山律師公會(Sierra Leone Bar Association)的質疑。SLPP發起公民不服從(civil disobedience)運動,並要求法院作出解釋。如果最終的判定是此舉與憲法牴觸,SLPP揚言要以總統違反憲法的程序,發動對克洛馬的彈劾。

儘管在競選時是搭檔的身份,但總統與副總統有心結或是產生個人矛盾是經常發生的政治現象,非洲國家也在所難免。幾年前在南部非洲的馬拉威(Malawi)亦曾出現總統與副總統不合的情形,當時馬拉威總統莫泰加(Bingu wa Mutharika)想要讓他的弟弟彼德(Peter Mutharika)成為其政治繼承人,副總統班達(Joyce Banda)女士持反對立場,因而被莫泰加免除其在執政黨的副主席職務,但因憲法保障她的副總統職位,莫泰加僅能排除她參加內閣會議,形成班達在政治上的孤立。不過,班達仍然能夠成立政黨,保有一定的政治實力。較諷刺的是,莫泰加在任期未做滿時,就因病過世,而班達也依憲法規定,接替總統職位,成為國家領導人。不過,彼德還是在二○一四年的大選中擊敗班達,延續了莫泰加家族的政治香火。

若是馬拉威的班達能夠成立政黨,並保住副總統職位,獅子山的山姆─蘇馬納被解職確實有值得蔏榷的部份。不過,克洛馬的舉動是否違憲,已有SLPP提出質疑,未來該國的憲法法庭也會作出判定,這是法律層次的問題。然而,我們亦不能忽略其政治的意涵。除了若是總統行為違憲、SLPP可能提出彈劾而導致政黨惡鬥的情形外,克洛馬身為總人口不到百分之十的基督徒,將總人口超過六成的穆斯林副總統免職,是否會引發宗教的衝突?此外,克洛馬屬於獅子山第一大族群的譚內(Temne)族,而山姆─蘇馬納則是第四大族群、但僅占全國人口百分之五的克諾(Kono)族,再加上地域的不同,也會形成族群和地域的矛盾,這些都會衝擊獅子山的社會穩定,當然也會影響該國的民主歷程。

總之,獅子山獨立五十多年來,歷經軍事政變、一黨專政、內戰衝突、慘絕人寰的無情殺戮、及伊波拉病毒的肆虐,對她的人民來說,這些已經是夠悲情的經歷,政治人物應當體恤民情,促使這個國家能夠順利走出過去的陰影,而不是在政治方面雪上加霜,讓獅子山的人民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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